玄阶玉碎 第96章

谢景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目光扫视着在场的所有考生，声音提高了几分，确保每个角落都能听到：“诸位皆是大雍栋梁，十年寒窗苦读，只为今朝科举。这场科举不仅关乎你们的前程，更关乎天下学子的公平。本官在此立誓，定会彻查贡院的邪祟之事，清除怨气，还贡院一片清明！只要大家聚在这阳气最盛的大槐树下，喝了艾草汤，就不会被邪祟侵扰！” 他腰间的玉佩在晨光中微微发亮，映得他面容愈发坚毅，话语中的坚定让考生们渐渐安定下来。

“谢大人，我们真的能平安无事吗？”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说话的是个满脸稚气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手中的考卷已经被攥得皱巴巴的，指尖还沾着墨渍，眼神中满是恐惧与期待。谢景渊循声望去，认出这是昨天在太医院见过的考生，名叫柳生，是从偏远的湖州赶来的，家境贫寒，全靠同乡资助才凑够路费。他大步走到少年面前，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语气温和却充满力量：“能！不仅能平安无事，本官还要让那些妄图破坏科举、制造混乱的宵小之徒，付出应有的代价！你们尽管安心备考，剩下的事，交给我们。”

“好！我们相信谢大人！” 人群中响起零星的回应，随后越来越多的声音汇聚起来，“对！相信谢大人！我们不逃了！”“只要能公平考试，我们不怕邪祟！” 谢景渊看着这些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考生，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也更坚定了与张霖、鬼医门对抗到底的决心 —— 他不能让这些寒门学子的十年心血，毁在阴谋与邪祟手中。

“沈公子，情况比我们想的更糟。” 谢景渊走到沈清辞身边，压低声音，语气中满是凝重，“普通的安神符已经没用了，刚才那秀才拍落的符纸，是高僧开过光的，却还是被怨气污染。再不想办法超度周明的尸骨，用不了一天，所有考生都会陷入深度幻境，到时候就算找到解蛊药，也救不回他们的心智，科举更是无从谈起。”

沈清辞点头，他蹲下身，用桃木剑的剑尖轻轻戳了戳青石板。剑尖传来的阴寒让他指尖发麻，连握着剑柄的手都微微发凉。剑身上的符文泛着微弱的金光，却比之前黯淡了许多，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着 —— 这是怨气太强，已经能抵消符咒的纯阳之力。“必须尽快超度周明的尸骨，只有平息他的怨气，才能阻止怨气继续扩散，也才能让怨蛊失去滋养的源头。怨蛊以怨气为食，只要怨气消失，蛊虫就会失去活性。” 他的脑海里飞速闪过超度的步骤，心里却泛起一阵焦虑，“但超度需要三样东西：百年桃木、童子血、周明生前最爱的东西。百年桃木要找生长百年以上的，木质里蕴含的纯阳之气足，能镇住百年怨气；童子血要七岁以下、未破身的男童血，纯阳之血能净化蛊毒和怨气；可周明生前最爱的东西，我们一点线索都没有 —— 科场记录里只写了他的籍贯是江南苏州，师从顾炎武，没提他的喜好；李秀才、刘秀才的证词里也只说看到白衣人拿毛笔，没说其他的。没有他最爱的东西，超度仪式就无法完成，无法彻底化解他的执念。”

谢景渊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 那是母亲临终前给他的，上面刻着 “清正” 二字，此刻被他的体温焐得发烫，带着一丝熟悉的暖意。他想起三天前在吏部查的《天启十三年江南贡生名录》，里面详细记载了周明当年的履历：苏州府学廪生，师从江南大儒顾炎武，曾在寒山寺读书三年，擅长写楷书，尤其喜欢用寒山寺产的墨。“百年桃木我去安排，城郊三十里外的‘定慧寺’有棵三百年的老桃树，是前朝孝宗皇帝亲手种的，据说当年建寺时，高僧曾在桃树下开过光，木质里的纯阳之气比普通桃木更足，应该能用。” 他的声音坚定，眼神中没有丝毫犹豫，“童子血我让林风去太医院，太医院后院有个育婴堂，收养了十几个战乱中失去父母的孤儿，都是五六岁的孩子。我会让林风带些糕点和玩具过去，好好跟孩子们说，绝不会吓到他们，也会给每个献血的孩子准备补品，不会让他们受委屈。”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沈清辞手中的刘秀才草稿上，又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考生报名册副本，小心翼翼地展开，指着上面几个用红笔圈出的名字：“至于周明生前最爱的东西，我已经派了两个最得力的暗卫去苏州，一个去找顾炎武的后人，一个去周明当年住过的寒山寺附近打听，就算翻遍苏州城，也要找到线索。然而，沈公子啊，我这里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知你是否能够应允呢？就是在你筹备超度仪式的同时，可否帮忙调查一下今年的科场情况呢？”他的声音略微低沉，透露出一丝忧虑。

他的指尖缓缓地在“张昊”、“李达”、“王坤”这三个名字上停留，仿佛这几个名字蕴含着某种重要的信息。接着，他继续说道：“这几个考生，都是张霖所举荐的。报名册上所填写的籍贯明明是京城，可我特意派人去户籍司查核过，结果却令人大吃一惊——他们的户籍竟然都是伪造的！实际上，他们都是江南苏州人，而且年龄也都被改小了三岁到五岁不等！”

他的眉头紧紧皱起，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满和愤怒，“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个张昊竟然还是张霖的亲侄子！去年，他还因为在苏州与人斗殴而被官府处以惩罚。然而，如今他却摇身一变，以‘京城廪生’的身份堂而皇之地参加科举！这显然是张霖在暗中篡改信息，企图让自己的亲信通过科举进入仕途啊！这种行径，与百年前的张敬如出一辙，都是妄图依靠科举来培植自己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