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阶玉碎 第85章

袍子的袖口和下摆布满细碎裂痕，却被人用同样雪白的丝线细细缝补，针脚间还残留着几缕暗红血渍。沈清辞取出罗盘，青铜盘面骤然剧烈震颤，暗红微光如潮水般漫过整件袍子，在空气中勾勒出若隐若现的人形轮廓。这是周明的本命衣物，承载着他最深的执念。 他解释道，指尖抚过衣摆处那道狰狞裂口，当年他就是穿着这件衣服，看着自己的心血被人篡改，含冤而死。

沈清辞咬破指尖，将纯阳血滴在镇邪符上，朱砂写就的往生咒瞬间泛起金光。符纸贴上袍子的刹那，空气里响起尖锐的嘶鸣，浓重的黑雾从布料中蒸腾而出，在金光灼烧下化作点点火星消散。但这只是权宜之计。 他收起罗盘，眉间凝着阴云，唯有找到当年舞弊的铁证，逼张敬后人当街认罪，才能真正平息周明的怨气。否则每届科举，都会成为滋养怨念的温床。

谢景渊颔首，腰间玉佩随着动作轻响：立刻去吏部密档阁。那里封存着所有未结冤案，证据应当就藏在其中。 他转向林风，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你带暗卫严守贡院，重点盯防丙字十九号房和阁楼。若有鬼医门踪迹，格杀勿论。

沈清辞将考卷与秀才袍收入檀木盒，郑重交给春桃：用净化符水反复浸泡，绝不能让邪气外泄。 目送春桃远去的背影，他正要转身，怀中罗盘突然发出刺耳嗡鸣，指针疯狂旋转后，猛地指向贡院阁楼方向。暗红微光如实质般在空中凝成光轨，所过之处，青砖地面竟结出细密的冰霜。

不好！怨煞挣脱了！ 沈清辞脸色骤变，衣袂翻飞间已朝着阁楼狂奔，周明感知到了证据的气息！若让鬼医门抢先得手...... 话音被呼啸的风声撕碎，谢景渊紧随其后，靴底踏碎满地霜花。

阁楼的门虚掩着，腐朽的木纹间渗出丝丝缕缕的黑雾，如同被囚禁百年的怨魂在无声嘶吼。沈清辞的指尖刚触到门扉，一股带着铁锈腥味的阴风便扑面而来，直入肺腑，仿佛能尝到鲜血的咸涩。推门而入，只见中央长桌上，泛黄的考卷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无数冤魂在低语。周明的虚影手持一支残破不堪的毛笔，每写下一笔 “不公”，地面便裂开一道细小的血痕，暗红的血珠顺着裂痕缓缓渗出，在木质地板上晕染开来。

阴影处，黑衣人的陶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倾斜，幽绿的蛊虫汁液如同毒蛇吐信，滴落的瞬间，周明的虚影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那声音撕心裂肺，仿佛要将百年的冤屈一并宣泄而出。整个阁楼开始剧烈震颤，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灰尘簌簌落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住手！” 沈清辞大喝一声，桃木剑在手，剑身上的金色符文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朝着黑袍人疾冲而去。黑袍人闻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毫不犹豫地将陶罐朝着白色人影掷去。陶罐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砰” 地一声碎裂，绿色液体如毒雨般溅在考卷上。白色人影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影瞬间扭曲变形，原本模糊的轮廓变得狰狞可怖，周身萦绕着浓烈的怨气，仿佛下一秒就要化作厉鬼。

“想坏我的好事？” 黑袍人冷笑一声，那笑声如同夜枭啼鸣，令人毛骨悚然。他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匕首上泛着诡异的绿色幽光，显然涂满了蛊毒。就在匕首即将刺向沈清辞的千钧一发之际，谢景渊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绣春刀出鞘，刀光与匕首碰撞，发出 “叮” 的脆响，火花四溅。那火星落在地上，竟腾起一缕缕青烟，可见蛊毒之烈。

白色人影在绿色液体的刺激下，怨念彻底失控。他周身的怨气化作实质，朝着黑袍人扑去，手中的毛笔瞬间化作一道黑色的光，如同一把利剑，直取黑袍人的胸口。黑袍人侧身躲过，却被白色人影的怨气缠住，那怨气如同坚韧的绳索，将他束缚得动弹不得。“你们以为能拦住我？” 黑袍人狂笑道，“赵成虽死，但鬼医门的势力还在，只要控制了周明的怨煞，破坏了科举，大雍的江山迟早是我们的！”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狂妄与贪婪，仿佛大雍的江山已然在他掌握之中。

沈清辞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桃木剑上的金色符文光芒大盛，如同一轮小太阳，照亮了整个阁楼。他大喝一声，手中的桃木剑朝着黑袍人的胸口刺去。黑袍人被白色人影缠住，无法躲避，剑刃瞬间刺穿他的胸膛。黑色的血液夹杂着幽绿的光芒从伤口喷涌而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 那是蛊虫的血液！黑袍人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呼吸，临死前，他的手中还紧紧攥着一张残破的地图，上面画着贡院阁楼的暗格位置，标注着 “周明真迹在此”，字迹暗红，仿佛是用血写成。

白色人影在黑袍人死后，周身的怨气渐渐平息。他缓缓转身，看向沈清辞和谢景渊，身影变得愈发透明，如同即将消散的晨雾。手中的考卷缓缓飘到沈清辞面前，考卷上 “不公” 二字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行细小的字迹：“谢、沈二位大人，若想还我清白，可去张敬后代的府邸，他的书房暗格里，藏着当年篡改考卷的手谕。” 那字迹工整隽秀，依稀可见当年周明寒窗苦读的影子。

说完，白色人影的身影彻底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缕淡淡的墨香，在阁楼里弥漫，仿佛是周明最后的眷恋。沈清辞拿起考卷，心中泛起一阵感慨。周明的怨煞，在被蛊虫刺激、怨念失控的情况下，终究还是保留着一丝理智，没有被仇恨吞噬，而是选择相信他们，为寻找真相留下了关键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