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阶玉碎 第81章

沈清辞点头，转身朝着贡院外走去。刚到门口，就看到春桃带着太医院的药医赶来，手中提着十几个装满醒神汤药的木桶：“沈公子，汤药来了！我跟你一起去破庙吧，我能帮你分辨怨煞的气息，还能给你递符纸、上药。”

沈清辞看着春桃坚定的眼神，没有拒绝。他知道，春桃虽然没有驱邪的本事，却心思细腻，而且她对苏怜儿的感情，会让她比任何人都想阻止赵成的阴谋。

两人翻身上马，朝着西郊黑风破庙的方向疾驰而去。夕阳已经西斜，将天空染成了一片血红，像是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血战。沈清辞低头看着腰间的罗盘，指针死死钉向西郊，盘面的暗红微光越来越浓烈，甚至在马背上形成了一个淡淡的光罩 —— 这是蛊王即将成熟的征兆，也是黑风破庙邪气极重的表现。

“沈公子，你说我们能赢吗？” 春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紧张，“赵成有蛊王，还有那么多鬼医门的人……”

沈清辞握紧手中的绣春刀，刀柄上的温度让他更加坚定：“能赢。我们有账册作为证据，有谢大人的兵力，还有苏姑娘的怨灵在暗中指引 —— 为了那些被当作祭品的处子，为了苏姑娘，为了大雍的百姓，我们必须赢。”

马蹄声在黄昏的街道上回荡，越来越快，像是在与时间赛跑。远处的黑风破庙已经隐约可见，那里的天空被一股黑色的烟雾笼罩，即使隔着很远，也能感觉到一股令人窒息的邪气 —— 赵成的血祭，已经开始准备了。

而此刻的黑风破庙深处，赵成正站在青铜鼎前，脸上带着疯狂的笑容。鼎中的暗红色液体已经涨到了鼎口，泛着诡异的幽绿光芒，一只通体漆黑的蛊王在液体中不断翻滚，甲壳上的花纹越来越亮，像是在吸收周围的邪气。鼎的周围，绑着几十个衣衫褴褛的孩子，都是从乞丐窟抓来的处子，他们的脸上满是恐惧，却被堵住了嘴，只能发出 “呜呜” 的哭声。

“时辰快到了……” 赵成举起匕首，匕首上沾着他的鲜血，“只要你们的血入鼎，蛊王就能成熟…… 到时候，我就是大雍的新皇！” 他的目光看向庙外，像是在等待什么，“谢景渊，沈清辞，你们最好快点来…… 我等着你们，成为蛊王的第一顿祭品！”

鼎中的蛊王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音震得破庙的瓦片纷纷掉落。赵成的笑容越来越疯狂，他知道，这场赌局，他已经胜券在握。

沈清辞和春桃骑着马，越来越靠近黑风破庙。空气中的邪气越来越重，沈清辞的玄阴罗盘几乎要从腰间跳出来，盘面的暗红微光已经染红了他的衣襟。

天启二十四年四月初二的晨光，像被冻住的碎银，洒在京城的青石板上，却暖不透空气中的寒意。谢景渊刚从西郊黑风破庙赶回御史台，玄色官袍上还沾着破庙的尘土和蛊虫灼烧后的焦糊味，案头的热茶还没来得及喝，暗卫林风就带着一身寒气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得像纸：“大人！贡院出事了！两名考生出事，一个疯癫自残，一个投河身亡，还留了‘百年冤魂索命’的血字！”

“贡院？” 谢景渊握着茶盏的手猛地一紧，温热的茶水溅在指尖，他却浑然不觉。三月十五宫变虽平，但鬼医门余党仍在逃，科举开考在即 —— 这是大雍选拔官员的关键盛典，若在此时出乱子，轻则引发朝野恐慌，重则被余党利用，重演宫变危机。他放下茶盏，抓起椅背上的官帽，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备马！立刻去贡院！”

枣红马的蹄声在清晨的街道上疾驰，谢景渊伏在马背上，脑海中不断闪过破庙决战的场景：赵成的疯狂、蛊王的凄厉、周明怨煞留下的红丝线…… 贡院与破庙相隔甚远，可 “索命”“疯癫” 的字眼，总让他莫名想起苏怜儿案中 “红衣怨煞” 的手法 —— 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模仿怨煞，制造恐慌？

辰时三刻，贡院终于出现在视野里。远远望去，朱红色的大门外挤满了人，百姓们踮着脚往里探，议论声像被风吹散的碎纸，飘得满街都是。“听说了吗？江南来的李秀才，在号房里用毛笔戳自己的眼睛！”“还有山西的张秀才，半夜跳了护城河，死前说看到穿白衣的秀才问他‘配不配中’！”“贡院大门上写的血字你看见了吗？‘百年冤魂，今日索命’，怪吓人的！”

衙役们正用长戟组成人墙，试图拦住往前挤的百姓，额头上满是冷汗。见谢景渊骑马赶来，衙役统领王勇立刻拨开人群，快步迎上来，他的官服下摆沾着泥点，双手还在微微颤抖：“谢大人！您可算来了！这事儿太邪门了，小的们实在镇不住场面！”

谢景渊翻身下马，目光第一时间落在贡院大门上 —— 那是两扇丈高的朱红木门，原本该挂着 “贡院” 匾额的地方，此刻却用暗红色液体写着八个大字，字迹扭曲歪斜，竖笔拖得老长，像极了人在痛苦中挣扎时，用指甲硬拽出来的痕迹。更令人心悸的是，液体还未完全干涸，顺着门板的纹路往下淌，在青石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泛着铁锈般的暗沉光泽，风一吹，竟带着淡淡的腥气。

“这是血？” 谢景渊蹲下身，从袖中摸出一根银簪 —— 这是沈清辞之前送他的 “辨怨簪”，遇普通血不变色，遇掺了怨气的血则会发黑。他用银簪轻轻挑起一滴暗红色液体，银簪接触的瞬间，原本亮白的簪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黑，从簪尖一直蔓延到簪柄，黑得发亮，像是被墨浸透了一般。

谢景渊的心头一沉。这不是普通的人血，里面掺了怨煞的怨气 —— 而且是沉淀了许久的怨气，比苏怜儿案、张谦案中的怨气更重，更阴冷，像是埋在地下百年的寒冰，触之刺骨。他想起沈清辞说过的话 “怨气越重，颜色越暗，百年怨煞的血，会泛出铁锈光”，难道贡院底下，真藏着百年前的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