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阶玉碎 第191章

墙角堆积的稻草下，隐隐露出半截孩童的手臂。沈清辞走过去，用桃木剑挑开稻草，心脏猛地一缩 —— 那手臂的皮肤呈青灰色，指甲缝里嵌着黑色的泥土，指尖缠绕着一截白色的绫缎。绫缎的质地、上面绣着的曼珠沙华图案，与三皇子寝宫暗室炼鬼罐上的布条完全一致，只是这截绫缎更旧，边缘都磨破了，还沾着干涸的血迹，显然是多年前的旧物。手臂上还有一些细小的针孔，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先坐会儿，我帮你处理伤口。” 谢景渊扶着沈清辞坐在稻草堆上，从怀中掏出药箱 —— 这药箱是沈清辞的，上次在聚宝轩匆忙离开时，谢景渊顺手带了出来，此刻里面的药膏已经所剩无几。药箱表面还有一些划痕，是之前战斗留下的痕迹。他打开药箱，拿出最后一块干净的布条和半瓶烈酒，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 这些日子，他们总是在受伤、包扎中度过，每一次处理伤口，都像是在提醒彼此，他们离危险又近了一步。

沈清辞的手臂伤口很深，皮肉翻卷着，还沾着泥土和铁锈。谢景渊用布条蘸着烈酒，轻轻擦拭伤口，每擦一下，沈清辞的身体就会微不可查地颤一下，却始终咬着牙，没发出一声疼。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落在稻草上，很快就消失不见。冷汗中还带着一丝血腥气。

“疼就说出来，别忍着。” 谢景渊的声音软了下来，动作也更轻了。他知道这烈酒很烈，擦在伤口上比刀割还疼，却不得不这么做 —— 地宫里的阴气重，不消毒的话，伤口很容易感染。“我知道这酒很烈，忍一忍，消毒了才不会发炎。”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颗疗伤丹药，递给沈清辞，“这是师父留下的，能缓解疼痛。” 丹药表面刻着一些符文，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沈清辞接过丹药，放进嘴里，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却很快被一股暖流取代。他看着谢景渊专注的侧脸，对方的额角还沾着尘土，鬓边的发丝被汗水打湿，贴在脸颊上，却依旧挡不住那双坚定的眼睛。“你比我更疼。” 沈清辞轻声说道，目光落在谢景渊的左肩，那里的血渍已经晕开，将墨色锦袍染成一片深褐，“你的伤也在渗血，等会儿我帮你重新包扎。” 谢景渊的伤口周围皮肤已经开始发黑，显然是中了尸蛊液的毒。

谢景渊笑了笑，没说话，只是加快了包扎的速度。他蘸着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沈清辞的伤口上，药膏是清凉的，缓解了些许疼痛。当他用纱布缠住伤口时，突然发现沈清辞掌心残留的血符 —— 是刚才在地宫搏斗时，沈清辞用精血画的破邪符，此刻血渍蹭在青砖上，竟蜿蜒成了一个完整的八卦图，每个卦象都清晰可见，泛着淡淡的红光，像是有生命般在砖面上跳动。八卦图周围还闪烁着一些细小的光点，如同繁星点缀。

“清辞，你看。” 谢景渊指着青砖上的八卦图，眼中满是惊讶。他伸手摸了摸那些血痕，指尖传来微弱的暖意，“你的血符... 怎么会变成这样？”

沈清辞低头一看，也愣住了。他想起母亲的手札里写过，玄阴之体的精血能与天地八卦共鸣，画出的符咒会显露出隐藏的信息 —— 比如方位、陷阱，甚至是未来的预兆。他仔细观察着八卦图，发现乾卦的位置泛着更亮的红光，而乾卦对应的方位，正是白鹿书院后山的竹林，也就是地窖的入口。“我不知道。” 他摇了摇头，心中却涌起一股不安，“但这八卦图，肯定不是偶然出现的，或许... 是在指引我们什么，也可能... 是在警告我们。” 八卦图的红光突然闪烁了几下，仿佛在回应沈清辞的话。

就在这时，庙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踏踏踏”，像是有很多人在走路，步伐一致，却透着股诡异的僵硬，不像是活人的步伐。脚步声越来越近，还伴随着锁链的哗啦声。沈清辞和谢景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谢景渊迅速将沈清辞护在身后，握紧七星剑，悄悄走到庙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看 ——

庙外，惨白的月光如霜般洒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只见密密麻麻的人群将破庙围得水泄不通，皆是身着书生服饰的年轻人，年龄在十五到二十岁之间。他们步伐僵硬，仿佛提线木偶般机械地挪动着脚步，每一步都发出 “咯吱咯吱” 的声响，仿佛骨头在摩擦。

他们的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肌肤冰冷得如同寒冬腊月里的冰块，指尖甚至凝结着细小的冰霜。嘴唇发紫，泛着诡异的乌青，仿佛被某种剧毒侵蚀。双眼空洞无神，蒙着一层白雾，眼神涣散，无论外界如何喧嚣，都无法引起他们丝毫的反应。脸上还残留着一些符咒的痕迹，那些符咒泛着暗红的光芒，隐隐有血丝在其中流动，仿佛是用活人鲜血绘制而成。

他们每人手中都举着一盏灯笼，灯笼的火焰是诡异的紫色，火苗摇曳不定，发出 “噼啪” 的声响，还不时有黑色的火星迸溅出来。这紫色火焰映得书生们的脸更加阴森可怖，仿佛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魂。灯笼表面赫然印着 “白鹿书院” 的徽记 —— 一只白鹿站在书院门前的图案，只是图案边缘泛着黑，像是被烧焦了，鹿眼的位置用红漆点过，在紫色火焰的映照下，竟像是在流血。更骇人的是，灯笼上用红色的字写着 “还我命来”，字迹扭曲，像是用鲜血写的，边缘还沾着细小的血丝，显然是刚写上去不久，甚至还能看到未干涸的血珠在缓缓滴落。

“是白鹿书院的书生！” 谢景渊压低声音，对沈清辞说道。他的声音微微颤抖，难掩其中的震惊与恐惧。手心已经沁出冷汗，七星剑的剑柄在掌心打滑，他不得不紧紧握住，以免武器脱手。“他们被炼鬼人控制了，用来围堵我们！这些书生... 恐怕早就被炼成了傀儡，没有自己的意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