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阶玉碎 第176章

话音未落，沈清辞腰间的玄阴罗盘突然剧烈震颤，青铜指针疯狂旋转后，稳稳指向殿外九曲回廊。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他余光瞥见太后脖颈处若隐若现的符咒印记，心中警铃大作。“太后放心，臣这就帮您找。” 他屈指弹了弹罗盘边缘，暗金色的符文亮起，与谢景渊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回廊深处，夜枭凄厉的叫声划破寂静。一道黑影掠过雕花窗棂，手中佛珠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芒。那身影身着太监服饰，却身姿矫健如狸猫，落地时竟未发出半点声响。沈清辞注意到对方足尖轻点处，青砖缝隙里渗出黑色水渍，腐臭气息与三日前古墓中的尸毒如出一辙。

偏殿门扉紧闭，铜锁表面爬满蛛网，却掩不住门缝里透出的幽幽绿光。黑影闪身而入的瞬间，沈清辞悄悄贴上前，指尖拂过门框上的符纸 —— 竟是用朱砂混合尸油绘制的镇魂符，边缘还凝结着暗红血珠。谢景渊剑尖轻点地面，以剑气震断门锁，两人屏息凑近门缝。

殿内烛火皆为幽绿色，中央祭坛上刻满的阴阳鱼图案正在缓缓流转，符咒边缘腾起的黑雾中，隐约可见狰狞的鬼面。黑影摘下太监帽，如瀑黑发倾泻而下，竟是个身姿窈窕的女子。她将佛珠置于祭坛中央，腕间银铃轻响，口中念起的咒语带着奇特的韵律，祭坛四周的青铜烛台突然自燃，黑色火焰直冲屋顶。

“是炼鬼人！” 谢景渊瞳孔骤缩，七星剑上的北斗七星纹路泛起金光，“她在用活人八字祭炼邪物，恐怕是想召唤阴兵！” 话音未落，沈清辞已甩出一道破邪符，符纸在空中化作流光，轰然炸响在殿门上。

“轰！” 木门应声而碎，木屑纷飞间，女子猛地转身。黑布下的双眼泛着幽蓝光芒，嘴角勾起的弧度几乎裂至耳际：“来得正好，今日就让你们的精血，成为阴兵的祭品！” 她抓起佛珠狠狠掷地，十八颗珠子爆裂开来，浓稠的黑气如活物般席卷整个偏殿，无数穿着锈蚀铠甲的阴兵从黑雾中浮现，手中长枪滴落的尸水在青砖上蚀出狰狞孔洞。

“清辞，小心！” 谢景渊旋身挥剑，七星剑划出的金色光弧与阴兵长枪相撞，爆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沈清辞反手抽出桃木剑，剑身上的朱砂符文亮起，与谢景渊背靠背结成防御阵。黑气中传来女子癫狂的笑声：“太后已经答应，要将整个后宫的阴气都献给阴阳尊！你们今日，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阴兵如潮水般涌来，桃木剑的光芒在黑雾中渐渐黯淡。沈清辞只觉灵力如沙漏般流逝，左肩突然传来剧痛 —— 竟是被阴兵利爪撕开一道血口。谢景渊的玄色衣袍早已染成暗红，剑刃上的金光也变得忽明忽暗。千钧一发之际，沈清辞摸到怀中锦盒，乳牙与掌心的温度产生共鸣，滚烫的触感瞬间传遍全身。

“宸妃娘娘！你的孩子在这里！请你醒醒，帮助我们，为你和孩子报仇！” 他高举乳牙，咬破指尖将精血滴在其上。乳牙突然迸发万丈金光，黑雾中传来一声穿透人心的悲啼。宸妃虚影从金光中浮现，华服染血，眉眼间却尽是凄厉杀意。她抬手一挥，无数金色锁链自袖中飞出，缠绕在阴兵身上，所到之处，黑雾如冰雪遇火般消散。

“不可能！宸妃的魂魄明明已经……” 炼鬼人脸色骤变，转身欲逃，却被谢景渊的剑气贯穿肩胛。她重重摔在祭坛上，口中喷出的鲜血落在符咒上，竟化作诡异的笑脸。“阴阳尊会为我报仇的……” 匕首刺入喉咙的瞬间，她的瞳孔里映出谢景渊捡起的令牌，背面那个 “洛” 字，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沈清辞单膝点地，青铜令牌在掌心沁出丝丝凉意。指腹摩挲着螭纹交缠的边缘，那些凹凸不平的触感突然与记忆深处的密档重叠 —— 泛黄的绢帛上，朱笔圈出的 洛阳，阴阳门百年根基所在 几个字，此刻仿佛化作了眼前令牌上跃动的暗纹。他猛地抬头，正对上谢景渊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两人眼底同时腾起凛冽的火光，这无声的对视已将千言万语道尽。

偏殿的铜门吱呀开启，破晓时分的第一道曙光刺破沉沉夜色。长乐宫檐角的宫灯仍在摇曳，却褪去了子夜时分的幽蓝光晕，烛泪凝结在灯盏边缘，泛着惨白的冷光。沈清辞的目光掠过谢景渊染血的玄色衣袍，剑伤处渗出的血珠正顺着锦缎纹路蜿蜒而下，在青砖上晕开暗红的印记。必须马上止血。 他的声音不自觉发颤，指尖悬在伤口上方却不敢触碰，仿佛稍一用力便会扯碎眼前人的皮肉。

谢景渊却似浑然不觉痛楚，骨节分明的手掌抚上少年发顶，指腹擦过柔顺的青丝时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这点皮肉伤算什么？ 他故意挑眉轻笑，可当看到沈清辞泛红的眼眶，笑意便化作了叹息，下次若再莽撞...... 话音未落，带着体温的掌心已将少年整颗脑袋拢入怀中，我便将你锁在将军府，看你还怎么乱跑。

沈清辞耳尖烧得通红，在对方怀里闷声应了。他想起怀中藏着的那封江南来信，想起信中提及的诡异命案，喉结滚动咽下未出口的话：先禀明圣上，待此案了结...... 话音未落，腰间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谢景渊的手掌牢牢扣住他的腰肢，隔着层层衣料都能感受到那灼人的温度。

长廊下，两人交叠的影子被晨光拉得很长。谢景渊的玄色披风裹住沈清辞单薄的身躯，十指相扣的掌心沁出薄汗，在这微凉的晨风中竟蒸腾出朦胧雾气。宫墙之外，更鼓声渐渐隐去，唯有檐角风铃叮咚，似在诉说着前路未卜的命运。

与此同时，太后宫中檀香缭绕，鎏金香炉里青烟袅袅。鎏金护甲划过密信表面，八月十五，阴阳门开 几字在烛火下泛着妖异的红光。老妇人枯槁的面容在光影中扭曲，枯瘦的手指捏着密信凑近烛火，看着字迹在烈焰中蜷曲成灰：我的儿...... 沙哑的呢喃混着爆裂的烛花，这江山，终究是哀家的...... 窗外的启明星渐渐黯淡，而她眼中疯狂的光芒却愈发炽烈，仿佛要将整个黎明都燃烧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