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阶玉碎 第107章

衙役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挪开了脚步。京营士兵立刻上前，两人一组，小心翼翼地将考箱搬到正厅中央。考箱很重，士兵搬起时发出 “咯吱” 的声响，像是里面藏着不止考卷。谢景渊注意到，最靠近王显的那个考箱，箱锁是新换的，锁孔里还留着松香 —— 这是为了防止别人提前打开，却反而暴露了 “箱内有私”。搬运考箱的士兵们表情凝重，他们能感觉到考箱的异常重量，也意识到这其中可能隐藏着重大秘密。

“大人，这箱子有夹层！” 负责搬箱的士兵突然喊道。他用长枪的枪尖轻轻撬开箱底，一块薄木板被撬起，里面露出一叠泛黄的纸 —— 不是考卷，而是密信！谢景渊快步走过去，展开最上面的一封，字迹是太后的亲笔：“辰时后，若谢景渊搜箱，可弃张昊卷，保阴阳门密令”。信末还画着一个黑色的阴阳鱼图案，与谢景渊查到的 “阴阳门标志” 完全相同。谢景渊展开密信时，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士兵们和王显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注视着这一切。

王显的瞳孔骤缩，下意识后退一步，袖中的银亮东西掉在地上 —— 是一个小巧的瓷瓶，瓶塞一掉，里面的绿色液体流出来，落在青石板上发出 “滋滋” 的响，地面瞬间被腐蚀出小坑。“这是‘定魂蛊’的毒液！” 春桃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后传来，她抱着铜盆快步走过来，铜盆里的艾草雄黄水泛着泡沫，“王大人带这个，是想在被拆穿时，用蛊虫毒杀证人吧？” 春桃跑过来时，发丝有些凌乱，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警惕，手中的铜盆紧紧抱着，准备随时应对可能的危险。

谢景渊捡起瓷瓶，瓶身上刻着曼珠沙华纹，与鬼医门黑袍上的图案毫无二致。他抬头看向王显，眼神冰冷：“王大人，这瓷瓶和密信，你又要怎么解释？阴阳门是什么？太后让你保的‘密令’，又藏在何处？” 谢景渊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刃，直插王显的心脏，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质问和威严，让王显不敢直视。

王显的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话。他原本以为，就算谢景渊搜出假考卷，只要咬死不承认，太后和张霖也能保他；可现在密信和蛊虫毒液都被搜出，他知道自己已经没了退路。但他还是不肯认输，突然指向谢景渊身后的士兵：“你诬陷我！这些都是你提前放在箱子里的！我要见皇上，我要面圣！” 王显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的脸上满是绝望和不甘，身体微微摇晃，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面圣？” 沈清辞的声音从正厅外传来，带着淡淡的威严。他身着玄色道袍，道袍下摆绣着一圈金色的符文，那是昨夜熬夜画的 “镇怨符”，针脚处还留着朱砂的痕迹；手中的桃木剑，剑身上缠着一缕黑色的头发 —— 是周明怨灵昨日特意给他的，说 “此发能引怨煞之力，破奸人狡辩”。春桃跟在他身后，铜盆里的艾草水冒着热气，银簪此刻泛着淡红的光，显然周围还有蛊虫的气息。沈清辞走进来时，步伐沉稳，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仿佛能掌控一切。

更让王显恐惧的是，沈清辞身后跟着一道白色的身影 —— 周明的怨灵。怨灵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秀才袍，袍角还沾着当年贡院的红胶泥。恍惚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年寒窗，油灯下他伏案疾书，墨汁染黑了指尖；赴京路上，他怀揣着对公平科举的憧憬，望着京城巍峨的城墙；踏入贡院时，他对着 “公平取士” 的匾额虔诚行礼，发誓要用才华证明寒门子弟的志向。周明的怨灵缓缓飘动，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哀怨和愤怒，仿佛在诉说着百年的冤屈。

可画面一转，张敬的家丁如凶神恶煞般闯入，拳脚落在他身上，额头被打破，鲜血模糊了视线；考卷被夺走，朱批将 “民为贵” 改成 “君为贵”，那抹刺目的红色仿佛要将他的希望彻底吞噬；他在牢狱中绝望挣扎，最终含冤而死，怨念化作一缕幽魂，在贡院徘徊百年。在回忆中，周明的惨叫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那绝望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回到现实，怨灵脸上的腐烂痕迹已经淡了很多，却还能看到额头的疤痕 —— 那是当年被张敬家丁打的；手中捧着的百年前考卷，纸页边缘有明显的泪痕，“民为贵” 三个字被张敬用朱批划掉，改成 “君为贵”，朱批的颜色发暗，像是掺了血。周明的怨灵缓缓走上前，他的脚步很轻，却让正厅的温度骤然下降。晨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竟没留下半点影子 —— 这是厉鬼的特征，却让王显看得浑身发抖。“王显，” 怨灵的声音沙哑，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百年前，张敬拿着篡改的考卷告诉我，‘寒门子弟不配中举’；百年后，你拿着同样篡改的考卷，想让更多人像我一样含冤。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那些寒窗苦读的学子，他们做错了什么？” 周明的怨灵说话时，声音中充满了悲愤和质问，他的眼神直直地盯着王显，仿佛要将王显的灵魂看穿。

怨灵举起手中的考卷，考卷上突然渗出暗红的液体，顺着纸页往下滴，落在王显的脚边，凝成 “不公” 二字。王显的后颈突然传来剧烈的疼痛，那道淡青色印记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曼珠沙华的纹路开始渗出血珠，血珠落在地上，竟与考卷渗出的液体融在一起，变成了黑色的雾气 —— 那是怨煞之力在反噬，沈清辞曾说过，“若作恶者不知悔改，怨煞印记会吸其阳气，最终让其化为脓血”。王显痛苦地在地上翻滚，他的惨叫声响彻整个贡院，他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黑色的雾气笼罩着他，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