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阶玉碎 第103章

几人顺着原路退出王显府，夜色更浓了，西校场方向传来阵阵马蹄声，越来越近，显然是张霖的人在巡逻。沈清辞抬头望向王显府的书房，那里的烛光还亮着，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周明的怨煞应该还在书房里，他仿佛能看到怨煞站在画像前，眼神中带着期待 —— 期待他们能为他洗清冤屈，期待科举能恢复公平。

周明，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失望的。 沈清辞在心里默念，手中的玄阴罗盘此刻微微震颤，指针指向西校场的方向，盘面的暗红微光里，竟泛着淡淡的金光 —— 是正义之气与怨煞的执念产生了共鸣，这是个好兆头，意味着他们的计划，一定会成功。

而此刻的王显书房，周明的怨煞正站在书桌前，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黑雾。他看着王显熟睡的脸，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手中的紫竹毛笔泛着红光，笔尖的墨汁是暗红色的，与柳明远考卷上的血渍颜色完全相同。他缓缓举起毛笔，在王显的后颈上又画了一道青痕，这次的青痕里，竟嵌着一丝寒香墨的痕迹 —— 是周明生前最爱的寒香墨，也是沈清辞他们正在寻找的，超度周明需要的三样东西之一。怨煞的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说：我帮你们找到了一样东西，剩下的，就靠你们了。

夜色中，御史台的方向传来更鼓声，咚... 咚... 咚，一共三下，是三更天了。距离明日午时，还有不到十二个时辰，距离科举开考，还有不到六天时间，沈清辞和谢景渊，必须在这段时间里，拿到所有证据，阻止王显和张霖的阴谋，为周明洗清冤屈，为所有寒门考生，守住最后的公平。

四月初四的卯时三刻，铜漏中的水滴声与更夫的梆子声渐渐消散。天际泛起鱼肚白，云层像是被染了胭脂的薄纱，第一缕阳光穿透厚重的云层，将微弱而勉强的暖意，轻柔却又吝啬地洒在御史台庭院那历经岁月打磨的青石板上。昨夜缠绵的雨，早已停歇，但被雨水打湿的梧桐叶还在不断滴水，晶莹的水珠顺着叶脉滑落，坠落在阶前那只古朴的铜盆里，发出 “嗒嗒” 的轻响，宛如无形的时钟，在为即将席卷而来的风暴默默倒计时。

谢景渊用力推开书房那扇厚重的木门，吱呀声划破清晨的寂静。就在这时，他撞见沈清辞伫立在庭院中。沈清辞身着玄色夜行衣，衣摆还沾着夜露，肩头几片落叶，更添几分疲惫。腰间的玄阴罗盘泛着暗红微光，在晨光的映衬下若隐若现，这诡异的光芒，竟与从王显府带出的假考卷上的墨色，形成一种神秘莫测的呼应。

“沈公子一夜未歇？” 谢景渊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明显的疲惫。他刚从京营匆忙赶回，眼尾泛着淡淡的青色，血丝在眼中密布。手中紧紧握着一张泛黄的密道地图，边缘处沾着未干的红胶泥，那是昨夜在城南密道勘察时留下的痕迹。经过检验，这红胶泥与贡院地基下的泥土成分完全一致，其中暗藏的玄机不言而喻。“陈忠将军已经派斥候守住了密道的三个出口，每个出口都安排了五十名弓弩手，箭囊里的箭都涂了艾草汁，能暂时压制蛊虫。”

沈清辞缓缓转过身，眼底满是疲惫，却又难掩兴奋的光芒。他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柳明远的考卷，考卷上 “民为贵” 三个字被王显涂改的痕迹，在晨光的照射下格外刺眼，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这场舞弊的丑恶。纸页边缘还残留着寒香墨的淡青色印记，那是昨夜周明怨煞留下的珍贵线索，也是超度仪式不可或缺的关键物品之一。“谢大人看这个。” 他的手指轻轻指着考卷角落的淡青色痕迹，“春桃已经确认，这是苏州寒香墨特有的色泽，百年前周明常用这种墨，现在苏州寒山寺还有老师傅会制作。派去苏州的暗卫传来消息，今日午时就能把寒香墨带回京城。”

两人并肩走进书房，桌上早已摊开从王显府搜出的诸多证据：柳明远被篡改的考卷、空白的假考卷、标注密道路线的纸条，还有那神秘的玄阴罗盘。此刻的罗盘震颤比昨夜更加规律，指针在 “王显府” 与 “西校场” 之间缓慢移动，每移动一次，盘面裂痕中的暗红微光就会闪烁一次，仿佛在标记着这两处地方隐藏的危险等级。沈清辞将纸条推到谢景渊面前，指尖缓缓划过 “明日午时，走密道送西校场” 的字迹，声音凝重而严肃：“这纸条背面的朱砂字，春桃已经辨认过，是鬼医门的‘噬心蛊’触发咒语，只要有人踏入密道，蛊虫就会从土壤中钻出来，专咬人的脚踝 —— 王显和张霖这是想一石二鸟，既想把篡改后的草稿送到西校场，又想趁机除掉我们这些调查者。”

谢景渊的手指在纸条上轻轻敲击，节奏竟与罗盘的震颤渐渐同步。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沈清辞描述的幻境，周明被张敬逼迫的场景与眼前的纸条重叠，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愤怒：“他们不仅想篡改科举，还想用蛊虫灭口，真是丧心病狂。” 他突然指向地图上的一处标记，眼神坚定而锐利：“城南密道有一段是前朝遗留的地下水道，水流湍急，蛊虫无法在水中生存。我们可以让弓弩手在水道两端埋伏，等送草稿的人进入水道，就用艾草烟把他们逼出来 —— 艾草烟既能驱蛊，又能让他们视线受阻，便于我们动手。”

“这个主意好！” 沈清辞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黑暗中燃起的明灯。他从袖中摸出一张草图，上面详细画着超度仪式的阵型，每一个符号、每一处布局都凝聚着他的心血：“我打算在贡院的丙字十九号房外布置超度阵，以周明的尸骨为中心，周围摆放百年前的考卷、寒香墨，还有王显的悔过书。只要三样东西齐全，再用童子血画阵，就能暂时平息周明的怨气，让他的怨煞不再作乱。现在唯一的问题是，王显的悔过书该怎么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