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阶玉碎 第97章

沈清辞接过报名册，指尖划过 “张昊” 的名字，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春桃之前说过的话 —— 春桃的远房表姐在苏州府学当杂役，去年见过张昊，说他实际已经二十五岁，性格嚣张跋扈，还曾放言 “科举就是走个过场”。“我明白你的意思。” 他抬头看向谢景渊，眼神里带着了然，“张霖不仅想靠怨蛊控制考生，制造混乱，还想靠舞弊掌控科举结果。等他兵变成功，这些靠舞弊考中的亲信就能进入朝堂，帮他掌控各部职权，复辟外戚势力。你放心，我会让春桃和暗卫阿木一起查，从考生的报名册、举荐信，到考官的阅卷流程和往年的录取名单，只要有舞弊痕迹，一定能找出来。春桃心细，还懂些辨伪的技巧，能看出户籍和书信的伪造痕迹。”

“好！” 谢景渊拍了拍沈清辞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我们分头行动，三日之内，必须完成各自的任务。我已经让陈忠将军暗中调动了五百京营兵力，盯着西校场的动静，只要张霖和鬼医门有异动，就立刻示警，绝不会让他们轻易发动兵变。” 他转身对王勇说：“王统领，你派衙役把所有考生都集中到前院的大槐树下，那里是贡院阳气最盛的地方，能暂时压制怨气。再多烧些艾草汤，让每个考生都喝一碗，艾草能驱邪避秽，多少能缓解幻觉。另外，派两个衙役守着号房，不准任何人靠近，尤其是丁字号房和丙字号房，防止考生再受到怨气侵袭。”

“是！谢大人！” 王勇立刻应下，转身组织衙役行动，一边走一边大声叮嘱：“都动作快点！张二、李五，你们去把槐树周围的碎石清理干净，别让考生绊倒！赵六、王七，你们去厨房盯着艾草汤，熬浓点，多放些姜片！剩下的人，把考生都请到槐树这边来，注意别让他们推搡！” 衙役们齐声应和，原本混乱的场面渐渐有了秩序。

沈清辞则带着春桃和暗卫阿木，朝着贡院的考官办公房走去 —— 那里存放着今年所有考生的报名册、举荐信和考官的阅卷记录，是查科场舞弊的关键之地。春桃捧着一个铜盆，里面装着用艾草和雄黄煮的热水，水面还飘着几片新鲜的艾草叶，用来清洗报名册上可能附着的怨气和蛊粉，她的银簪此刻微微发烫，簪头的珍珠泛着淡红的光，显然周围空气中还残留着怨蛊的气息，在提醒他们危险未散。“公子，我总觉得不对劲。” 春桃压低声音，脚步也放慢了几分，眼神警惕地扫过周围的回廊，“张霖能在禁军里爬到副统领的位置，心思肯定缜密，篡改考生信息这么大的事，怎么会让我们这么容易发现？张昊的户籍漏洞也太明显了，像是故意留给我们看的。会不会是陷阱？想引我们把精力都放在查舞弊上，好拖延我们找超度物品的时间？”

沈清辞点头，他也有同样的疑虑。张霖既然敢效仿百年前的张敬舞弊，必然会做好掩盖工作，不可能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你说得对，很可能是陷阱。” 他的脚步也放慢了，目光扫过办公房的窗户，窗纸上隐约有黑影晃动，像是有人在暗中观察，“他知道我们在查科场舞弊，也知道我们需要时间找超度物品。故意留下这些小破绽，引我们把人力和时间都放在查舞弊上，好让我们错过超度的最佳时机。毕竟三日之期一到，周明的厉鬼发作，贡院陷入混乱，他的兵变计划就能顺利实施，到时候就算我们查出舞弊，也没人能阻止他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办公房门口。阿木上前，先从袖中摸出一张 “破障符”，贴在门楣上，符纸泛出淡金的光后，才轻轻推开房门。一股浓重的墨臭味扑面而来，与李秀才、刘秀才描述的墨臭味完全相同，只是更浓烈，还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办公房的桌子上，整齐地摆放着一摞摞考生的报名册，册脊上贴着红色的标签，标注着考生的籍贯和编号，看起来井然有序。可最上面的一本，却翻开着，正好是张昊的那一页，页面上还放着一支黑色的毛笔，笔杆上刻着曼珠沙华的图案 —— 这是鬼医门的标志性图案，与之前在东配殿、西校场看到的黑袍人陶罐上的图案完全一致！

“小心！” 沈清辞立刻伸出手，拦住身后的春桃和阿木，同时拔出腰间的桃木剑，剑身上的符文瞬间泛出金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醒目，“这毛笔有问题，上面附着怨蛊的气息，不能碰！” 他用剑尖轻轻挑起毛笔，果然，笔杆的缝隙里，藏着细小的绿色粉末，与之前在东配殿桌椅缝隙里发现的怨蛊卵粉末完全相同，只是颜色更深，显然毒性更强。“张霖不仅篡改考生信息，还在办公房放了怨蛊粉。只要我们碰报名册，就会沾到这些粉末，时间长了，也会像考生一样陷入幻觉。他这是想让我们自投罗网，连查案的人都失去行动力。”

春桃从药箱里拿出一块干净的棉布，蘸了铜盆里的艾草雄黄水，小心翼翼地擦拭报名册的封面。棉布刚接触封面，就发出 “滋滋” 的轻响，布面上瞬间泛起淡淡的黑气，还带着一股焦糊味 —— 果然有怨气附着在上面，而且比之前的更重。“公子，您看这本！” 春桃突然指着桌子最右侧一本蓝色封面的报名册，声音带着惊喜，“这本是去年的落榜考生名册，和今年的不一样，封面是蓝色的，而且里面好像夹着一张纸条！”

沈清辞走过去，指尖轻轻拂过蓝色名册的封皮，封皮上绣着淡淡的祥云暗纹，冰凉的触感让他下意识收紧五指。他小心地翻开名册，陈旧的宣纸发出细微的脆响，墨迹因岁月的侵蚀晕染出淡淡的毛边，仿佛时光在纸面凝固。当翻到第三十七页时，一张泛黄的纸条从书页间滑落，飘落在桌面上。沈清辞弯腰捡起纸条，展开一看，上面是一行娟秀的小楷，墨迹虽淡却依旧清晰：“苏州周明，最爱‘寒香墨’，产于苏州寒山寺，墨中掺了梅花蕊，百年不散香。顾记。” 他逐字念出，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兴奋。那行小字末尾的 “顾” 字，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记忆的匣子 —— 顾炎武，周明的恩师，那个曾在朝堂上以清正闻名的大儒，此刻竟以这样的方式，为他们留下了关键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