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阶玉碎 第199章

李老三的眼神突然变了，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警惕，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他没回答，反而伸手拿起那盏有孩童魂影的灯，灯油里的小魂影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喉咙里的呜咽变成了尖锐的嘶喊，却被灯油裹着，传不出太远。魂影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皮肤下的血管凸起，呈现出诡异的黑色纹路。“不知道什么谢将军。”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威胁的意味，“不该问的别问，想买灯就掏钱，不想买就滚，别在这儿碍事，小心引来了巡逻的兵爷，连我都保不住你。” 他说话时，摊位上的其他灯盏也开始微微摇晃，灯油里的魂影都发出恐惧的呜咽。

沈清辞还想再问，突然听见 “哗啦” 一声脆响 —— 那盏灯的琉璃灯罩竟如蛛网般龟裂，暗红的灯油如同被煮沸的鲜血，猛地迸溅而出。滚烫的灯油泼在青砖地上，发出 “滋滋” 的声响，像热油泼在冰上，瞬间腾起刺鼻的白烟。白烟中隐隐传来孩童凄厉的哭声，那哭声像是被利刃割裂的绸缎，在寂静的城墙下不断回荡，令在场众人头皮发麻。

白烟散得极快，地上竟赫然出现一个小小的手掌印。这手掌印呈现出婴儿大小，纹路清晰得骇人，每一道掌纹都像是用刻刀精心雕琢，泛着暗红的光，宛如用血印在地上一般。连指尖那小小的涡旋都纤毫毕现，仿佛还残留着余温。手掌印边缘不断渗出黑色粘液，如同活物般在地上蜿蜒蔓延，逐渐勾勒出诡异的符咒图案，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不好！是阴魂暴动！快躲开！” 李老三猛地站起来，斗篷下摆扫过摊位上的灯，又打翻了两盏。燃烧的灯油溅在他的裤腿上，布料瞬间被点燃，冒出缕缕黑烟。可他却浑然不觉，眼神中满是恐惧，只一个劲地往后退，嘴里还念念有词：“完了完了，这次逃不掉了……”

周围的乞丐和摊主都慌了神，尖叫声此起彼伏。有人疯狂地往城墙根退去，有人直接趴在地上，双手紧紧捂住脑袋，不敢抬头看一眼。沈清辞也跟着往后退，却在这时听见桥下传来 “咕嘟咕嘟” 的声响 —— 那声音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水中翻涌，又像是无数气泡从水底升起。

他转头看去，只见一具禁军尸体的手臂突然缓缓抬了起来。那手臂的皮肤呈青灰色，指甲泛着青黑，如同利爪一般。“咔嚓” 一声，尸体死死抓住了一名巡逻士兵的脚踝，那力道之大，竟将士兵的皮靴都抓破了。那士兵惊呼一声，手里的长刀 “当啷” 掉在地上，拼命想挣脱，却怎么也挣不开，被尸体拖得往前踉跄了几步，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吊桥。

“救命！快拉我一把！” 士兵的声音带着哭腔，朝着同伴大喊，面具下的脸涨得通红，青筋暴起。可其他士兵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依旧站在原地，眼神冰冷地看着这一幕，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与他们无关。

尸体的力气越来越大，手臂上的皮肉都被扯得翻卷起来，露出里面森白的白骨，却还是死死攥着士兵的脚踝。突然，尸体猛地一拉 —— 士兵 “扑通” 一声掉进了墨黑的河水里，溅起的水花都是黑的，还带着刺鼻的腐臭味。水面瞬间泛满了血泡，“咕嘟咕嘟” 的声响越来越大，像有无数张嘴在水下啃噬着血肉。血泡破了又冒，很快就把水面染成了暗红。没一会儿，血泡消了，水面又恢复了平静，只有那具尸体的手臂还露在外面，手指微微弯曲着，像是在炫耀刚得到的 “猎物”，诡异至极。

沈清辞的后背渗出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滑，浸透了衣衫。他看得清楚，那具尸体的脖颈上缠着串骨珠，珠子是用和 “炼魂灯” 灯座一样的骨头做的，上面刻着极小的阴阳门符咒 —— 这是被炼鬼人操控的 “活尸”，连自己的同伴都杀。王氏不仅纵容鬼市交易，还在用炼鬼术操控尸体，清理不听话的禁军，这是要把京城变成人间炼狱。想到这里，沈清辞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窜上心头。

“别愣着了，快跟我来。”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点急切。沈清辞猛地转头，看见个老妪站在身后。老妪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灰布衫，衣角还打着几个补丁，头发用根磨得光滑的木簪挽着，鬓角的白发垂在脸颊，随着寒风轻轻飘动。她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如同干涸的河床，却唯独一双眼睛亮得很，透着一股睿智，不像其他乞丐那样浑浊。她怀里紧紧抱着个布包，包得严严实实，像是藏着什么贵重东西，手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指节都泛白了。

“你是谁？” 沈清辞的手摸向怀中的破邪匕，指尖抵着冰凉的匕首柄，警惕地看着她 —— 这老妪出现得太巧，偏偏在阴魂暴动时来找他，不得不防。老妪没回答，只是拉着他的手腕往城墙根的阴影里走。她的手很凉，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指腹上有厚厚的茧，是常年做针线活磨出来的，拉着他时却很用力，生怕他跑了。

两人在阴影中七拐八拐，走到阴影最深处，老妪才停下脚步。她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注意，又仔细听了听周围的动静，才压低声音：“你是来找谢将军的？” 沈清辞的瞳孔骤缩，指尖攥得更紧，心中警铃大作：“你怎么知道？” 老妪嘴角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我不仅知道你找谢将军，还知道你是谁。” 说着，她慢慢打开怀里的布包，里面是块用绢布裹着的玉佩。

她的动作轻柔而谨慎，仿佛手中的绢布是一件无比珍贵的宝物。随着她的动作，绢布被缓缓展开，一枚洁白的玉佩逐渐展现在眼前。

这枚玉佩质地温润，宛如羊脂，散发着淡淡的光泽。玉佩的形状是半圆形，半边刻着青云观的符咒，线条流畅自然，显然是出自师父之手，那独特的笔法让人一眼就能认出。而另一半边则刻着一个“玄”字，字体刚劲有力，透露出一股豪迈之气，毫无疑问，这是林玄的名字。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玉佩的边缘竟然有一道明显的裂痕，仿佛是刚刚被摔碎一般。断口处还泛着白色，显然是因为时间太短，还来不及被氧化。

就在这时，老妪的声音突然响起，虽然语气平静，但其中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你是沈清辞，青云观的弟子，林玄的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