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阶玉碎 第175章

皇上接过画像，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眼神中充满怒意：“竟有此事？王怀安，你可知晓？”

王怀安脸色一白，连忙跪地道，声音颤抖：“皇上明察，臣…… 臣不知！许是谢大人认错了人！”

谢景渊没再与他争执，心中却愈发担忧 —— 沈清辞此刻正在长乐宫，若是真有炼鬼人在宫中，他恐有危险。他悄悄攥紧了腰间的玉佩，那是昨日给沈清辞的同款暖玉，此刻贴着皮肤，竟隐隐发烫，像是在呼应着什么，仿佛在传递着某种危险的信号。

长乐宫寝宫内，沈清辞正仔细检查着每一个角落，神情专注而警惕。寝宫的陈设奢华却透着股阴寒，凤床的帐幔用的是玄色丝绸，绣着密密麻麻的缠枝莲纹，却在暗处用银线绣着阴阳门的符咒 —— 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些符咒仿佛在散发着诡异的力量。地面的青砖缝里渗着淡淡的黑气，踩上去像是踩在冰上，寒气顺着鞋底往上冒，让人忍不住打寒颤。

“这帐幔……” 沈清辞伸手摸了摸帐幔，指尖刚触到丝绸，就觉一股阴气顺着指尖蔓延，罗盘的指针剧烈震颤，仿佛要挣脱罗盘的束缚。“是用阴蚕丝织的，能聚阴气，寻常符咒根本破不了。”

他刚要掀开帐幔查看凤床，忽觉后颈寒毛倒竖 —— 那被岁月侵蚀得暗红的帐幔无风自动，发出绸缎摩擦的 “窸窸窣窣” 声。凤床中央的锦缎被褥正以诡异的弧度缓缓隆起，宛如被无形之手托起，褶皱间渗出丝丝缕缕的黑雾，在烛火映照下泛着青紫色幽光。

隆起的被褥突然剧烈震颤，绸缎表面浮现出婴儿蜷缩的轮廓，连小小的脊背弧度与蜷起的膝盖都清晰可见。那包块蠕动时，绣着金线鸾鸟的锦缎竟发出细微的撕裂声，仿佛有尖锐指甲在布料下抓挠。沈清辞握紧桃木剑的手沁出冷汗，剑穗上的朱砂结随着颤抖轻轻摇晃，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阴影。

“咯咯 ——” 尖锐的笑声突然刺破死寂，像是用指甲刮擦琉璃盏的声响，尾音带着令人牙酸的颤音。沈清辞猛地掀开被褥，浓稠如墨的黑雾裹挟着腥甜血气扑面而来，其中交织着妇人垂死的呜咽与婴儿凄厉啼哭，声音忽远忽近，仿佛同时在耳边与天际回荡。

黑雾中，一个半透明的婴孩虚影缓缓凝聚。它浑身缠绕着浸透鲜血的襁褓，青灰色的皮肤下血管如蛛网般凸起，本该是眼睛的位置深陷成两个空洞，却从里面渗出黑色血泪。三寸长的指甲划过空气，带起一串幽蓝火星，直直抓向沈清辞咽喉！

桃木剑劈出的金光与鬼婴相撞的瞬间，整个长乐宫剧烈震颤。黑雾中爆发出婴儿与妇人重叠的惨叫，腐臭的白烟升腾而起，将沈清辞呛得眼眶发红。更骇人的是，原本的鬼婴竟分裂成两个更小的黑影，它们脖颈以不自然的角度扭转，咧开没有牙齿的嘴巴发出咯咯怪笑，爪尖滴落的黑色黏液在青砖上腐蚀出深坑。

就在此时，一道朦胧虚影从鬼婴背后浮现。那是身着明黄色宫装的女子，绣着金线牡丹的裙摆被血渍浸染成暗红，小腿处的伤口翻卷着露出森森白骨，蛆虫在血肉间蠕动。她脖颈处的刀痕深可见骨，断裂的气管随着呼吸发出拉风箱般的声响，唯有那双死死盯着凤床的眼睛，在苍白面容上犹如两团燃烧的火焰。

“你是…… 宸妃？” 沈清辞的声音不自觉颤抖。他分明记得画像上的宸妃眉眼温婉，此刻眼前的虚影却透着无尽怨毒。宸妃的发丝无风自动，缓缓抬起染血的手指，指向凤床下方，干涸的嘴唇翕动间，唯有腥臭的黑血顺着下巴滴落，在青砖上晕开诡异的莲花状血渍。

沈清辞挥剑逼退再次扑来的鬼婴，后背重重撞上冰凉的床柱。鬼婴的指甲擦过肩头，道袍瞬间燃起幽蓝火焰，皮肤传来被烙铁灼烧般的剧痛。他咬牙将桃木剑插入地面，金光化作结界困住鬼婴，颤抖着伸手探向床底 —— 指尖触到青砖的瞬间，一股刺骨寒意顺着手臂蔓延，仿佛触到了千年寒冰。

当紫檀木锦盒被掀开的刹那，一股血腥气直冲脑门。那枚乳牙表面凝结的暗红血渍泛着油光，在烛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晕。沈清辞刚拿起乳牙，眼前突然天旋地转：他看到凤床上的宸妃浑身是血，怀中抱着啼哭的婴儿；看到太后戴着珍珠护甲的手狠狠掐住婴儿脖颈；看到匕首寒光闪过，乳牙混着血水落在锦盒里；看到宸妃不甘的魂魄被锁链拖入地底，而太后嘴角的笑容被阴影吞噬......

“沈公子，你竟敢私闯太后寝宫，还想偷东西！拿下！” 李德全尖利的喝声刺破长乐宫死寂的空气，十二名持着锁链的太监从朱漆屏风后鱼贯而出。锁链表面缠绕的符咒泛着暗金光芒，却难掩其上诡异的纹路 —— 那些蜿蜒扭曲的刻痕，与沈清辞三日前在乱葬岗鬼婴指甲上见到的幽光如出一辙。他下意识握紧怀中锦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嘴角却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走，去看看。” 谢景渊的声音低沉如古钟，七星剑出鞘半寸，龙吟般的嗡鸣在殿内回荡。他侧身将沈清辞护在身后，玄色锦袍下紧绷的肌肉彰显着随时御敌的警惕。二人皆知，长乐宫看似平静的琉璃瓦下，暗流早已翻涌成涛，而宸妃含冤而死的旧案，不过是冰山一角，真正的惊涛骇浪还蛰伏在更深的暗处。

正殿内烛火摇曳，太后跌坐在蟠龙纹地砖上，满头珠翠散落如星。她枯瘦的手指死死抓着满地跪伏的宫女太监，声嘶力竭的哭喊震得廊下铜铃作响：“我的佛珠！那是哀家的命根子！谁偷了我的佛珠！” 浑浊的眼珠扫过沈清辞怀中微微发亮的锦盒，又迅速掠过谢景渊腰间寒光凛冽的佩剑，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谢大人，沈公子，你们一定要帮哀家找到佛珠啊！那佛珠里有哀家的生辰八字，若是落在坏人手里，哀家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