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阶玉碎 第171章

谢景渊背靠着庙墙，缓缓地坐了下来，他的身体显得有些无力。他身穿的玄色劲装，原本是那样的整洁和威严，然而此刻，他的左肩却已经被鲜血浸透，形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色。

那青灰色的尸蛊黑气，正从伤口处源源不断地向外蔓延着，仿佛是一只邪恶的蜘蛛，编织出一张恐怖的蛛网。这蛛网迅速地爬上了他的锁骨，然后在他的颈侧留下了几道暗沉的纹路，看起来异常狰狞。

谢景渊紧咬着牙关，试图抬起手去擦拭额角的冷汗。然而，当他刚刚用了一点力气时，一阵剧痛就像闪电一样袭来，让他不由得闷哼出声。那疼痛如同无数根细针同时扎入他的肩膀肌肉一般，使得他的左臂都微微发麻，几乎失去了知觉。

昨夜与藩王激战的场景，如同一幅血腥的画卷，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地闪现。沈清辞替他挡剑时，后背溅起的那朵血花，如同燃烧的烙铁一般，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头，让他的胸口一阵发紧。

尤其是那柄淬了尸毒的长剑，穿透道袍的瞬间，沈清辞那苍白如纸的脸色，以及嘴角溢出的黑血，都成为了他记忆中无法抹去的噩梦。

“别动。” 沈清辞跪坐在他身前，膝盖抵着他的小腿，掌心的玄阴罗盘泛着柔和的浅金光晕。他将罗盘轻轻贴在谢景渊的伤口旁，指尖悬在青灰色纹路上方，动作轻得像怕碰碎易碎的瓷。罗盘表面的太极鱼缓缓转动，金色鱼眼突然迸发出微弱的光芒，在谢景渊的皮肤上投下细小的光斑。“尸蛊的黑气已经侵入经脉了。”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比我上次在青州见的更凶，寻常的艾草粉和雄黄粉只能暂时压制，解不了根。” 说话间，他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尚未愈合的符咒灼伤，那是之前封印古墓时留下的印记，此刻正隐隐作痛。

谢景渊看着他垂着眼睫的模样，烛光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连鼻尖的小痣都染了层暖光。他想扯出个笑来让对方宽心，嘴角却只动了动，反而牵扯到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没事，忍忍就好。你刚醒过来，别耗太多灵力。” 他知道沈清辞为了封古墓暗门，灵力早就透支，方才替他挡剑又添了新伤，此刻道袍后背的血渍还没干透，风一吹就贴在皮肤上，看着就冷。记忆里沈清辞在暗门坍塌前的最后一刻，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用最后的灵力画下封印符的模样，让他既心疼又敬佩。

沈清辞没接话，只是从药箱里掏出一把银质的小刮刀，蘸了些温热的黑狗血，轻轻刮过谢景渊伤口周围的皮肤。青灰色的黑气遇到狗血，发出细微的 “滋滋” 声，冒出几缕白烟，散在空气中，带着股焦糊的腥气。刮刀划过皮肤时，谢景渊疼得浑身紧绷，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但他强忍着没出声，只是死死盯着沈清辞专注的侧脸。“忍一下。” 他抬头看了谢景渊一眼，眼神里满是歉疚，“刮掉表层的腐肉，罗盘的光才能渗进经脉。” 沈清辞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沙哑，他自己也因为灵力损耗过度，感到一阵眩晕，却仍强撑着保持动作稳定。

谢景渊点点头，伸手攥住他的手腕 —— 沈清辞的手太凉了，指节因为用力握着刮刀而泛白，连指缝里都沾了狗血和黑灰。“我不疼。” 他故意说得轻松，拇指轻轻摩挲着对方的腕骨，“你上次在古墓里画传音符，用了多少精血？” 他记得当时传音符的金光里掺着血丝，后来沈清辞倒在暗门边，脸色白得像纸，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那次沈清辞为了传递消息，不惜以精血为引，差点丢了性命，这让谢景渊每每想起都自责不已。

沈清辞的动作顿了顿，刮刀在皮肤上停了半秒，才继续慢慢刮着：“没多少。” 他避开谢景渊的目光，低头盯着罗盘的光晕，“玄阴体质的精血本来就克阴邪，比普通符咒管用。” 其实当时他已经灵力告罄，那道传音符几乎抽了他三成精血，事后喉头的腥甜压了半天才下去，但他不想让谢景渊担心 —— 这人总是把别人的安危放在自己前面，若是知道了，指不定又要自责。回忆起当时的凶险，沈清辞的心里一阵后怕，却仍把这份担忧藏在心底。

庙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春桃掀着破庙的门帘跑进来，手里的药罐还冒着热气，铜环撞在罐身上叮当作响。她额头上满是汗珠，发丝被雨水打湿贴在脸上，气喘吁吁地说：“公子，药煮好了！” 她跑到沈清辞身边，见谢景渊肩膀上的黑气，倒抽一口凉气，“这、这黑气怎么还没散？我按你说的加了三倍艾草，还放了晒干的菖蒲根呢！” 春桃焦急地看着沈清辞，眼中满是担忧，她跟随沈清辞多年，从未见过如此棘手的尸蛊毒。

沈清辞接过药罐，用银勺舀了些药汁，吹凉了才递到谢景渊嘴边：“先喝药压一压。” 他看着谢景渊仰头喝药的动作，喉结滚动时，颈侧的黑气又淡了些，才松了口气，“这不是普通的尸蛊黑气，里面掺了炼魂水，是阴阳门的邪术。寻常草药只能治标，要彻底解，得用一样东西。” 沈清辞说话时，目光落在药罐里翻滚的草药上，那些本该起到压制作用的草药，此刻在药汁里显得格外无力。

“什么东西？” 谢景渊放下药碗，舌尖还留着草药的苦味，却因为沈清辞递碗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唇，而泛起一丝发烫的麻。他望着沈清辞，眼神中既有对解药的渴望，又有对眼前人的关切。

沈清辞从怀中掏出一本泛黄的古籍，是之前在藏经阁抄录的《玄门医典》，翻到夹着书签的一页，指着上面的字：“龙涎香。” 他用指尖点着书页上的注解，“深海龙涎香集天地阳气，能化百邪，尤其是这种掺了炼魂水的尸蛊毒，只有龙涎香能把经脉里的黑气引出来。” 他顿了顿，眼神暗了暗，“但龙涎香稀有，寻常地方没有，只有……” 沈清辞的手指划过书页上关于龙涎香的记载，脑海中浮现出寻找龙涎香的重重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