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笑颜 第81章 夜阑护情

夜色如墨，彻底笼罩定远县，顾非晚终于为傅承愈换好了药。新缠上的绷带雪白洁净，却掩不住他苍白的脸色，那虚弱的模样，似深秋残叶，摇摇欲坠。顾长卿将带来的公文在案几上摊开，烛火摇曳，映得字迹忽明忽暗，似在诉说着局势的动荡不安：“此次陛下拨下的二十万两善款，三分之一用于购粮赈灾，其余修缮水渠......”

“不必急在一时。”傅承愈靠在软垫上，尽管身形虚弱，目光却始终追随着顾非晚忙碌的身影。她正踮脚整理药箱，发间银铃随着动作轻晃，在寂静的营帐里发出细碎声响，那清脆之音，如潺潺溪流，淌入傅承愈心间。“先安置流民，勘察水源。”他顿了顿，看向顾长卿，眼中透着坚定，“丞相精通水利，明日可否同去南山？”

顾长卿闻言挑眉，余光瞥见妹妹悄悄握紧的拳头，那细微动作，似藏着千言万语。“齐王重伤未愈，怕是不宜奔波。”他语气带着兄长的担忧与坚决。

“不妨事。”傅承愈轻笑，胸口因牵动伤口闷哼一声，却仍强撑着道，“若能早日找到水源，这点伤算什么。”他转头望向顾非晚，眼中带着几分狡黠，似调皮孩童，“顾姑娘说是不是？”

顾非晚红着脸转身，从食盒里取出杜静潇准备的芙蓉糕，那糕点粉白相间，如春日桃花。“先吃点东西。”她将糕点递到他唇边，却被傅承愈握住手腕，那掌心的温度，带着不容抗拒的温柔：“喂我。”

帐内气氛陡然凝滞。顾长卿重重咳嗽一声，收拾起公文，那动作带着无奈与嗔怪：“本相去安排明日行程。”临出帐前还不忘瞪了傅承愈一眼，眼神严厉，“若敢再折腾伤口，别怪本相不客气。”

待兄长走远，顾非晚挣脱他的手，耳尖发烫，似染上晚霞：“都什么时候了还胡闹。”

“就想看看你脸红。”傅承愈倚着软垫，眼中满是笑意，却在触及她眼底的疲惫时敛了神色，那目光瞬间变得心疼，“过来坐会儿，别累着。”见她仍站在原地，又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哄劝，“听话。”

顾非晚这才在榻边坐下，两人一时无话。营帐外传来巡夜士兵整齐的脚步声，似节奏分明的鼓点，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划破夜的寂静。傅承愈突然伸手，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那动作轻柔，如微风拂柳：“知道我看到玉牌碎了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

“想着，得赶紧好起来，才能把欠你的都还上。”他的指尖轻轻擦过她手背，那触感细腻，带着承诺的重量，“救命之恩，定要以身相许。”

“谁要你许......”顾非晚的话被突然响起的鸽哨声打断。一只白鸽扑棱棱落在窗棂上，足上绑着的竹筒还沾着露水，似携着远方的秘密。傅承愈要起身，被她按住肩膀，那力道坚定，透着关切：“我来。”

展开信笺，是暗卫送来的密报。顾非晚的脸色渐渐凝重，眉头紧锁，如笼罩阴霾：“剩余匪寇打算趁夜劫粮，他们......知道你受伤了。”

帐内气氛瞬间紧绷。傅承愈眉头紧锁，正要吩咐部署，却见顾非晚将信笺收好，眼神决绝，似燃起斗志：“你好好养伤，我去告诉大哥。”

“不行！”傅承愈拽住她的手腕，却因用力过猛扯到伤口，疼得闷哼一声，那声音带着痛苦与焦急，“外面危险。”

“比起你冲出去，我更放心。”顾非晚回头，目光坚定如磐石，“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去看日出的。”她顿了顿，从袖中取出半截玉牌，那玉牌虽残，却承载着深厚情谊，“这块玉牌护了你一次，这次换我护着你。”

傅承愈望着她决然的背影，心跳陡然加快。烛火下，她的身影被拉得很长，那长长的影子，似延伸向希望，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握紧手中的玉牌残片，低声道：“顾非晚，等我痊愈，定要让你知道......”

深夜，顾非晚跟着顾长卿部署完防御，悄悄回到营帐。傅承愈已经睡了，月光透过帐幔洒在他脸上，苍白的脸色比白日更显憔悴，如霜打的花朵。她轻手轻脚走到榻边，却见他突然睁眼，伸手将她拉进怀中，那动作带着急切与担忧：“这么晚才回来，担心死我了。”

“疼不疼？”顾非晚趴在他胸口，听着有力的心跳声，那声音如沉稳的鼓点，安抚着她的心，“伤口有没有裂开？”

“疼。”傅承愈闷声说，下巴蹭着她的发顶，那动作亲昵，“心疼。”他将她搂得更紧，似要将她揉进怀里，“以后别去冒险，我会怕。”

顾非晚鼻尖发酸，伸手环住他的腰。帐外，更鼓声悠远传来，伴着偶尔的风声，似在诉说着夜的漫长。她想起初遇时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再看如今脆弱又霸道的他，突然觉得，无论未来有多少风雨，只要能这样相拥，便已足够。

“等天亮......”傅承愈的声音渐渐低沉，带着困意，“陪我去南山，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

“做什么？”

“种棵槐树。”他轻笑，声音带着困意，却满是期待，“这样，我们在定远县，也有老槐树可以系相思了......”

顾非晚抬头，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月光温柔地洒在他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似一幅静谧的画卷。她轻轻在他额间落下一吻，低声道：“好，我们种好多好多槐树，让它们见证......”

帐外，白鸽振翅而起，带着守护的誓言，飞向遥远的黎明，那洁白的身影，似希望的使者，向着光明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