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笑颜 第66章 宫宴1

这几日，顾府上下都笼罩在一股异样的氛围中。顾非晚闭门不出，就连平日里最热闹的家族聚餐也缺席了。

她命丫鬟将饭菜端进闺房，独自一人用膳，连最亲近的贴身侍女都被挡在了门外。顾长卿站在妹妹的院门外，望着那扇紧闭的朱红色大门，眉头紧锁。

作为兄长，他自然察觉到了异常。这几日齐王府送来的礼物堆满了顾府的前厅——精美的首饰、华贵的衣裳、还有那些烫金封面的书信，都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小姐说，这些东西她受不起。管家小心翼翼地回禀道，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毕竟拒绝的是当朝齐王的礼物，这要是传出去，怕是要惹来不小的风波。顾长卿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他何尝不明白妹妹的心思？

朝堂之上，顾长卿与齐王相遇时，气氛总是微妙得紧。齐王那双锐利的眼睛总是带着探寻的意味，而顾长卿只能硬着头皮行礼问安。

顾大人，令妹近日可好？齐王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回王爷，舍妹近日染了风寒，正在静养。顾长卿恭敬地回答，心里却暗暗叫苦。

这样的对话几乎每日都要上演，他不得不编造各种理由搪塞。眼下更棘手的是即将到来的宫宴。

皇帝特意下旨，要各位大臣携家眷出席。顾长卿与杜太傅家的嫡女虽有婚约在身，但尚未完婚，按礼制不能同席。这样一来，顾非晚就成了顾府唯一的女眷代表。这可如何是好...顾长卿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手中的折扇开开合合。若是让妹妹出席，难免要与齐王碰面；若是不去，又恐拂了圣上的面子。

窗外，暮色渐沉。顾非晚的闺房里，烛火摇曳。她坐在窗前，望着院中盛开的海棠出神。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方绣帕，那是她最爱的蓝紫色，上面绣着几朵含苞待放的花朵。

小姐，该用晚膳了。丫鬟在门外轻声唤道。

放在门口吧。顾非晚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她知道自己这样躲着不是办法，可一想到要在宫宴上面对齐王，心里就乱作一团。

可终归，她还是同哥哥赴宴了。

暮色初降，西天的残阳如熔金般缓缓坠入宫墙之外，三十六盏蟠龙鎏金宫灯次第点亮。每一盏宫灯都雕着栩栩如生的祥龙，龙首衔珠，龙须随风轻摆，暖黄光晕透过精美的镂空灯罩，将雕梁画栋染成流动的琥珀色，整个大殿仿佛笼罩在一片祥瑞的光晕之中。

随着青铜编钟发出清越鸣响，那声音悠扬而庄重，在寂静的宫殿上空回荡，似在宣告一场盛宴的开始。身着十二章纹冕服的帝王缓步登上丹陛，玄色大袖扫过阶前银烛，烛火在风中摇曳，所过之处群臣皆行稽首大礼，山呼万岁之声响彻云霄，声浪如汹涌的潮水，彰显着皇家的威严。帝王身侧，皇后头戴九翚四凤冠，一袭翟衣绣满五彩翚鸟与祥云纹，珠翠琳琅的配饰随着步伐轻晃，却难掩其端方雍容之态。她莲步轻移，与帝王并肩落座时，袖中隐隐透出的兰麝香气与殿内龙涎香相融，仪态间既有母仪天下的庄重，又暗含与帝王相携的温柔。

乐师们早已屏息凝神，手中的箜篌、羯鼓骤然合奏。箜篌之音婉转空灵，如泣如诉，羯鼓之声激昂澎湃，似万马奔腾，两种截然不同的音色却又完美融合，交织出令人心醉神迷的乐章。身着霞帔的宫女们托着嵌宝石的漆盘鱼贯而入，漆盘上珍馐罗列，有南海进贡的珊瑚鱼，其肉质鲜嫩，色泽粉红；有塞外烤全羊，表皮金黄酥脆，香气四溢。珍馐香气混着龙涎香在殿内弥漫，直钻众人鼻尖，令人垂涎欲滴。西域进贡的夜光杯中斟满葡萄美酒，那酒液在烛火下折射出瑰丽虹彩，仿佛杯中盛着天上的云霞，轻轻晃动，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舞姬们甩动水袖踏歌而来，她们身姿婀娜，步伐轻盈，宛如仙子下凡。金铃系于腰间，随着舞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与玉磬声交织，将九重宫阙化作绮丽幻境。她们的水袖时而如流云舒展，时而似惊鸿掠过，每一个动作都饱含韵味，引得众人目不转睛。皇后端坐在凤椅之上，纤长手指轻搭盏沿，每当一曲舞毕，便会适时颔首微笑，那笑容温婉大气，既为精彩的表演致意，又恰到好处地掌控着宴席的节奏。

觥筹交错间，御史大夫捧着镶玉笏板启奏祥瑞，话语间满是对帝王的歌颂与对盛世的赞叹。贵妃鬓边的珍珠步摇随着浅笑轻颤，那珍珠圆润饱满，在烛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为她的容颜更添几分妩媚。忽而殿外烟花冲天而起，绚丽的色彩瞬间照亮夜空，将穹顶的星图壁画映得忽明忽暗。满座君臣的衣袂在光影中若隐若现，恍若误入蓬莱仙宴。而皇后望着天边绽放的烟花，唇角微扬，眉眼间的笑意与这盛世华光相映，将母仪天下的气度与皇家尊荣展露无遗，众人沉浸在这繁华盛景之中，尽情享受着这一场奢华而隆重的宫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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