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笑颜 第38章 昭君出塞

这日春光明媚，京城内最负盛名的梨园戏台前人头攒动。白愈与顾非晚并肩坐在前排雅座，台上正上演着《昭君出塞》这出经典大戏。戏台两侧悬挂着大红灯笼，乐师们奏着悠扬的胡笳曲调，扮演昭君的伶人一袭红衣，水袖轻扬间尽显皇家气派。随着昭君含泪拜别故土的唱段结束，台下爆发出一阵喝彩。白愈侧目望去，只见顾非晚虽也轻轻鼓掌，眉宇间却笼着一层淡淡的愁绪。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目光虽落在台上，思绪却似已飘向远方。戏终人散时，白愈特意放慢脚步，待人群稍散才轻声问道：可要去尝尝新出的糖山楂？听说东市来了个手艺极好的老师傅。顾非晚勉强扯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暮色渐浓，街边的灯笼次第亮起。卖糖葫芦的老汉见是熟客，特意挑了串最大最红的递来。晶莹的糖衣在灯火映照下泛着琥珀色的光，可顾非晚只是将糖葫芦拿在手里，迟迟未动。你是在难过吗？白愈终是忍不住问道。他早注意到，自昭君拜别长安那场戏起，身旁的人儿就愈发沉默。顾非晚垂眸望着手中的糖葫芦，糖衣上倒映着点点灯火，像极了戏台上昭君临行时眼中的泪光。她轻应一声，声音细若蚊呐，你可曾想过，圣上这道和亲的旨意，于国是上策，于昭君却是...她顿了顿，指尖轻轻划过糖衣：一个女子，生来就被困在金丝笼中。不能选出身，不能择良人，最后连埋骨何处都由不得自己。夜风拂过，吹散了她未尽的话语，却吹不散眉间那抹化不开的哀愁。白愈望着她被灯火勾勒的侧颜，忽然想起之前在宫中听到的——北羌使节不日将至，而朝中适龄的公主，唯颜华一人。而如今圣上也与北羌使节定好并盖有国玺的和亲文书，也唯有颜华一人。我知你伤心，白愈的声音低沉而温和，但是每个人有自己必须要走的路。他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越过顾非晚的肩膀，望向远处连绵的山脉，就像这山间的溪流，看似可以随意改道，实则都有其注定的流向。顾非晚低下头，咬了一口手中的糖葫芦。酸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却无法冲淡心中的苦涩。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倔强的光芒：那如果我说咱们国家兵强马壮的，可以抵御外敌，是不是在一定程度和时间上也可以达到目的？

白愈凝视着顾非晚那双含着泪光的眼睛，心中泛起阵阵怜惜。他深知这个年轻的姑娘此刻正经历着怎样的内心挣扎。作为经历过无数场战役的老将，白愈比任何人都明白战争的残酷与无奈。白愈闻言，嘴角浮现出一丝苦涩的微笑。他伸手挑起顾非晚额前的一缕发丝，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最珍贵的宝物。他将那缕青丝轻轻捋到她的耳后，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微凉的耳垂。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白愈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带着沙场归来的沧桑，如果我们去打仗的话，最终受苦受难的永远都是百姓。他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那些血与火的场景，他们的父兄，他们的儿子，都会在战场上为了一个所谓的而牺牲。说到这里，白愈的声音微微发颤。他想起那些永远留在战场上的同胞，想起那些失去亲人的百姓绝望的哭喊。而他们的牺牲换来的是否值得，我们不得而知，他继续说道，每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只有那些逝去亲人的家里人才最清楚。顾非晚怔怔地望着白愈。她注意到他眼神的坚定。是啊，她想，眼前的白愈刚刚从沙场归来，而战争中对于将军或者士兵的牺牲，他自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一阵微风拂过，带来远处炊烟的气息。顾非晚突然意识到，这平凡的烟火气，正是无数将士用生命守护的珍贵。她想起小时候父亲给她讲的战场故事，想起那些凯旋归来的将士们眼中的疲惫与沧桑。白愈看着顾非晚若有所思的样子，知道她正在慢慢理解。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战争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式。有时候，最强大的力量不是刀剑，而是智慧与耐心。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顾非晚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此刻显得格外高大。他不仅是一个将士，更是一个懂得生命价值的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