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宝斋的夜,在金子融化的滚烫气息、钱老板声嘶力竭的催促、柱子抡锤敲打金箔的叮当声,以及老僵对着自己光秃秃指头肚发出的期待低吼中,艰难地流淌过去。
当东方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时,钱老板捧着厚厚一摞裁得歪歪扭扭、但确实薄如蝉翼的菱形金箔,如同献宝般送到姜一面前时,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精气神,胖脸上只剩下蜡黄和虚汗。
“姜…姜天师…一毫米…菱形…累…累死小的了…”钱老板的声音都在飘。
姜一捻起一张金箔,对着初现的晨光看了看。薄,透,边缘锋利。很好。他掂了掂分量,厚厚一叠,沉甸甸的。足够给老僵十根指头都裹上好几层“金甲”了。
“辛苦了。”姜一难得没怼他,将金箔小心收好,目光转向角落里抱着残爪、眼巴巴看着的老僵,“老僵同志!美甲材料到位!等咱们办完事回来,立刻开工!钻石镶边!金箔打底!保证让你闪瞎幽冥教那帮孙子的狗眼!”
“吼!金…闪…戳…死!”老僵的意念充满了干劲和迫不及待。
“柱子,扶钱老板去休息。”姜一对同样累瘫的柱子吩咐道。然后,他看向一直守在角落、面色凝重、眼带血丝却精神高度紧绷的陈国涛科长。
“陈科长,外围如何?”
“五公里封锁圈已经完成,‘镇邪’小队在外围待命,没有命令绝不靠近城隍庙。周边居民全部疏散完毕。通讯频道24小时畅通,一旦庙内能量异常爆发,立刻启动全面疏散预案。”陈科长的声音嘶哑,却条理清晰,“另外,根据你之前的要求,城隍庙方圆一公里内,所有民用电力供应…已全部切断。”
切断电力?钱老板和柱子不明所以,但陈科长知道姜一那柄桃木剑的“威力”,以及他口中“物理超度”的可怕。黑暗的环境,或许更能发挥某些“优势”。
“好!”姜一重重点头,目光扫过前厅——八卦盘安静地躺在角落,盘面上的小草依旧蔫蔫的,但叶尖的荧光似乎稳定了一些,传递出“养…好…”的微弱意念。阿黄趴在一旁,独眼半眯,警惕未消。灰爷的虚影在老鼠洞口一闪而过,传递着“一切…静…”的讯息。后院枯井方向,怂包水鬼也传来一丝“冷…等…”的意念。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那该死的“外卖”!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爬行。白天,聚宝斋在紧张压抑中度过。钱老板和柱子补觉。陈科长守着通讯器。姜一则抱着八卦盘,盘膝静坐,运转法力温养盘面和小草,同时一遍遍在脑海中推演着城隍庙可能发生的每一个细节。老僵则像个等待新玩具的孩子,时不时伸出光秃秃的爪子对着空气戳戳点点,嘴里发出“吼…戳…”的低吼。
日落西山,暮色四合。
“姜天师!”后院井沿边,白芷那带着水腥气的哀愁意念如期而至,“小姐…让您来取‘食盒’。”
来了!
姜一深吸一口气,站起身。陈科长、钱老板、柱子、阿黄、灰爷、甚至老僵,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空气仿佛凝固。
姜一没有多言,大步走向后院。月光下,古井的井沿上,静静地放着一个东西。
不是上次那个深青绸缎包裹的卷轴。而是一个…极其普通的、甚至有些破旧的藤编食盒。食盒不大,提手上系着一根褪色的红绳,看起来就像街边早点摊打包烧饼油条用的那种。
但食盒表面,却萦绕着一层肉眼几乎看不见、却让姜一魂魄都感到刺痛的冰冷气息!这股气息并非来自房东小姐的威严,而是一种…极其内敛、极其深沉、仿佛能冻结时空的绝对死寂!与古宅地下青铜门后的气息…如出一辙!
食盒本身,毫无力量波动,平凡得过分。但里面装着的东西…绝对不平凡!
姜一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伸出手,指尖在触碰到食盒提手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冰寒顺着指尖直冲脑海!八卦盘在他怀中猛地一震!盘面上的小草瞬间绷紧了叶片,传递出强烈的“冷…怕…封…”的警示!
“嘶…”姜一倒吸一口凉气,强行压下魂魄的悸动和指尖的麻痹感,稳稳地提起了食盒。入手沉重,远超寻常藤编的重量。那根褪色的红绳,此刻感觉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手上。
“姜道长…请…务必小心。”白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一丝恐惧?“小姐的气息…很微弱…”
姜一点点头,没有回头,提着那冰冷的食盒,转身走回前厅。
“钱老板,柱子,守好聚宝斋。”
“陈科长,外围…拜托了!”
“阿黄,看家。”
“灰爷,盯着点古宅地下。”
“老僵!带上你的‘美甲’!出发!”
老僵低吼一声,猛地站起,残破的官服无风自动,光秃秃的爪子对着虚空狠狠一握!仿佛已经握住了金光闪闪的钻石美甲!
夜色如墨,无星无月。临江城的街道空旷死寂,只有巡逻的军警车辆闪烁着红蓝警灯,远远地绕着城隍庙外围警戒线行驶。空气里弥漫着山雨欲来的沉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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