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经道士 第6章 红烧鬼厨诞生记

姜一捏着口袋里仅剩的六十二块五毛巨款（三百二十八块五毛减去押一付一的二百六房租，再减去两个肉包子的五块），站在西苑区城中村昏暗、油腻的小卖部门口，感觉自己像个即将上刑场的勇士。

“最便宜的零食…”他目光扫过货架上那些花花绿绿的包装袋，感觉心在滴血。最后，他颤抖着手，拿起了一包印着个憨态可掬小猪图案、售价一块五的——干脆面。

“就…就这个吧…”姜一悲壮地付了钱，捏着那包轻飘飘的干脆面，感觉像是捏着自己的命根子。六十二块五毛，这可是他未来至少一周的伙食费啊！分给鬼闻闻？这简直是挥霍！

他垂头丧气地回到他那价值一百三的“凶宅”。房间里，那股熟悉的、带着点怯生生的阴冷气息又出现了，似乎一直在等他回来。姜一甚至能感觉到衣柜方向投来的“期待”目光（如果鬼有目光的话）。

“咳咳，小倩姑娘？”姜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肉疼，“贫道…呃…姜大哥我，给你带…带‘零食’回来了。”

“真的吗？！”衣柜里立刻传来小倩带着惊喜和雀跃的声音，虽然依旧细弱，但明显精神了不少，“是…是什么好吃的？薯片？虾条？还是巧克力？”

姜一看着手里那包朴实无华的干脆面，老脸一红：“那个…是…是干脆面…特别香脆的那种！” 他赶紧强调“香脆”二字，试图增加点吸引力。

“干脆面？”小倩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随即又兴奋起来，“也好也好！只要是零食！我都好久没闻过味道了！姜大哥你快打开！让我闻闻！”

姜一无奈地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像个给小朋友发糖的幼儿园阿姨。他撕开干脆面的包装袋，一股油炸面饼和廉价调料粉的混合气味瞬间在狭小、霉味依旧的房间弥漫开来。

“哇！好香！”小倩在衣柜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仿佛真的在品尝人间美味，“就是这个味道！油炸食品的香气！香料的辛辣！还有…嗯…一点点葱香！姜大哥，谢谢你！你真好！”

姜一看着那包被撕开、暴露在空气中的干脆面，又看看衣柜方向，试探着问：“那个…小倩啊，你…你就只能闻闻？不能…真吃？”

衣柜里沉默了片刻，传来小倩低落的声音：“嗯…我…我现在是魂体…碰不到实物了…以前活着的时候，最喜欢吃好吃的了…特别是…我妈妈做的红烧肉…”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怀念和失落，“肥而不腻，入口即化，酱汁浓郁，拌饭能吃三大碗…”

说到红烧肉，小倩的语气明显激动起来，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姜大哥你知道吗？我生前可是报了烹饪学校的！我梦想就是开一家自己的小饭馆！我做的红烧肉，连我们老师都夸好！可惜…还没来得及毕业…” 她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带着无尽的遗憾。

姜一看着手里那包干脆面，再听着小倩对红烧肉那充满感情（和口水）的描述，肚子不争气地又“咕噜噜”叫了起来。晚饭还没着落呢！他本来打算用剩下的钱去巷口买俩馒头就咸菜对付一顿的。

“红烧肉…”姜一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感觉那干脆面更不香了。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极其大胆（且不靠谱）的想法！

“那个…小倩姑娘，”姜一眼睛开始放光，“既然你这么懂厨艺，特别是红烧肉…你看啊，姜大哥我呢，现在穷是穷了点，但是！我有手有脚，还…还有点小本事（比如生火不用打火机，用雷法点烟…虽然成功率不高）！我们…合作一下怎么样？”

“合作？”小倩的声音充满疑惑，“怎么合作？”

“你出技术！我出材料和行动！”姜一越说越兴奋，仿佛看到了香喷喷的红烧肉在向他招手，“你不是说以前租客都被你吓跑了吗？他们肯定留下不少东西吧？锅碗瓢盆总有吧？油盐酱醋…也许还有点底？我们再凑点钱，买点肉！你指挥，我动手！咱们就在这儿，开火！做一顿属于咱俩的红烧肉！你负责闻个够！我负责吃个饱！怎么样？双赢！”

这个提议显然超出了小倩的认知范围，衣柜里沉默了足足半分钟。就在姜一以为对方被自己天才般的计划震惊得说不出话时，小倩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和巨大的惊喜响了起来：“真…真的可以吗？！姜大哥你…你愿意让我…指挥你做菜？！而且…能吃到肉？！闻…不是，我是说，能看到你做出来？！”

“当然！”姜一拍着胸脯保证，“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天师说话，一个唾沫一个钉！走！咱们现在就去找食材！”

被红烧肉梦想（和饥饿）点燃的姜一，瞬间化身行动派。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包被小倩“闻过”的干脆面收好（这可是花了钱的！），然后在小倩的指点下，开始在房间里翻箱倒柜。

果然！前任租客们虽然跑得仓皇，但确实留下不少“遗产”！在墙角一个破纸箱里，姜一找到了一个底有点变形的旧炒锅；在三条腿桌子底下，摸出一个磕掉瓷的搪瓷碗和两双长短不一的筷子；最惊喜的是，在破衣柜最底层的角落里（小倩表示那是她的“禁区”，之前姜一没敢动），竟然翻出了小半瓶酱油、半包盐、几颗干瘪的八角桂皮香叶（虽然看起来像古董），还有一小罐凝固的、不知道是猪油还是什么的白色油脂！

“发财了！”姜一看着这些“战利品”，眼睛放光，“油盐酱醋香料齐了！就差肉了！”

怀揣着仅剩的六十二块五毛（减去一块五的干脆面，还剩六十一），姜一再次杀向城中村的市场。在市场即将收摊的尾声，他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和“天师证”的威慑力？），成功从一个肉贩手里，以极其低廉的价格，买到了一块色泽暗淡、肥肉偏多、边缘还有点发黑的“特价”五花肉，大概一斤多点，花了二十块。又花三块钱买了一小把蔫了吧唧的小葱，一块钱买了一小块老姜。

“食材到位！”姜一拎着他的“战利品”，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到了凶宅。此刻，在他眼里，这破屋子俨然成了米其林三星厨房！

“小倩大厨！请开始你的指挥！”姜一撸起破道袍的袖子，把那块“特价”五花肉放在破砧板上（就是一块厚木板），抄起一把锈迹斑斑、刀刃都卷了的破菜刀。

“首先！烧一锅热水！焯水去腥！”小倩的声音带着专业厨师的干练（虽然有点发飘）。

“好嘞！”姜一答应得痛快。他找出那个旧炒锅，拧开水龙头（水流小得可怜），接了小半锅水。然后，问题来了——怎么烧火？这破屋子可没煤气灶！只有一个房东大姐淘汰下来的、锈得不成样子的旧煤球炉子，里面连煤渣都没剩。

“呃…小倩，没火啊…”姜一傻眼了。

“用…用你的本事啊！”小倩提醒道，“你不是说你会那个…雷法点烟吗？点个炉子应该…可以吧？”

姜一：“……”

他看着那个锈迹斑斑的煤球炉，再看看自己的手指头。用雷法点炉子？师父要是知道了，怕是要从山上冲下来清理门户吧？但…为了红烧肉！

“拼了！”姜一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不正经道术入门》里关于雷法的那几页（画着一个人被雷劈得外焦里嫩的插图），集中精神，调动丹田里那微乎其微的法力（大概0.1个单位的电量），伸出食指，对着炉膛里那点可怜的引火纸屑，大喝一声：“雷来！”

“滋啦——！”

一道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闪烁着微弱蓝光的细小电弧，如同垂死挣扎的蚯蚓，从他指尖蹦跶出来，极其精准地…击中了炉膛边缘的一块铁锈。发出一声轻微的爆响，溅起几点火星，然后…熄灭了。炉膛里的纸屑，纹丝不动，连点烟都没冒。

姜一：“……”

小倩：“……”

空气有点尴尬。

“呃…可能…电量不足？”姜一老脸通红，感觉在天师界（如果有的话）丢尽了脸。他不死心，再次凝神，调动了全身的力气（主要是憋的），连脚指头都在用力：“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雷！给我轰！”

“噼啪——滋啦！”

这次动静大了点！一道筷子粗细、蓝白色、带着刺鼻臭氧味的电弧猛地窜出，狠狠劈在炉膛中央！

“轰！”一声闷响！

炉膛里顿时火光（电光？）四射！浓烟滚滚！

不是纸屑着了，而是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炉子内部，几根不知道是什么的金属丝或者残留物，被这道加强版电弧给点着了！瞬间燃起一团明火！还伴随着一股焦糊的金属味！

“着了着了！”姜一也顾不上形象了，兴奋地跳起来，赶紧把锅架上去。

在小倩的指挥下，焯水、切肉（用那把破刀切得大小不一、厚薄不均）、煸炒肥肉出油（差点溅了姜一一身）、炒糖色（在姜一笨手笨脚的操作下差点熬糊）、下香料、下肉块、加水、倒酱油…每一步都惊险万分，厨房（也就是墙角一小块地方）里浓烟滚滚（主要是雷法点火的后遗症和炒糖色的烟雾），气味复杂（焦糊味、肉香味、香料味、臭氧味混合）。姜一像个被线操控的木偶，手忙脚乱，大汗淋漓，破道袍都沾满了油污和黑灰。

“火候！姜大哥！火候！太大了！要糊了！”

“翻面！快翻面！哎呀粘锅了！”

“加水加水！快！要烧干了！”

“盐！还没放盐呢！哎呀放多了！”

小倩的声音在姜一耳边不断响起，从开始的兴奋指挥，到后来变成焦急的尖叫和无奈的叹息。姜一感觉自己不是在做饭，而是在进行一场高强度的驱魔仪式！

终于，在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夸张了），锅里的水快要熬干，浓郁的、带着焦糖色和油脂香气的酱汁包裹着颤巍巍的五花肉块时，小倩发出了最后的指令：“好了！关火！撒葱花！”

姜一如蒙大赦，赶紧把炉子（还在冒烟）挪开，颤抖着手把那把蔫巴巴的小葱切成葱花（切得如同狗啃），撒在那锅卖相…一言难尽（部分肉块边缘焦黑，部分还带着血丝，酱汁浓稠得像是沥青）的红烧肉上。

房间里弥漫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气味。焦糊味、肉香、浓郁的酱香、未散尽的臭氧味、还有角落里霉菌的味道…混合成一股难以言喻的“凶宅特供红烧肉”气息。

姜一端着那碗来之不易、冒着可疑热气的红烧肉，放在三条腿的桌子上（用砖头垫稳），看着这碗“艺术品”，感觉有点无从下嘴。

“小倩…你…闻闻？”姜一小心翼翼地问。

衣柜门无声地开了一条小缝。那股阴冷的气息飘了出来，围绕着那碗红烧肉，轻轻拂动，如同微风。

“唔…”小倩发出一声满足的、悠长的叹息，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怀念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是…是这个味道…虽然…火候有点大…糖色有点苦…酱油放多了点…肉切得太厚里面可能没太熟…但是…但是真的好香…是红烧肉的味道…是…家的味道…”

姜一听着小倩那近乎陶醉的声音，看着碗里那色泽暗沉、卖相不佳的肉块，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他拿起那双长短不一的筷子，夹起一块看起来相对不那么焦黑的肉，吹了吹，闭上眼睛，视死如归地塞进了嘴里。

入口是浓重的酱咸味和一丝焦苦，肥肉部分确实有些腻，瘦肉部分有点柴，而且…里面确实还有点没熟透的血腥味！但是！那浓郁的五花肉的油脂香气、八角桂皮的辛香、以及那一点点属于“家”的烟火气，却顽强地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嗯…好吃！”姜一含糊不清地说道，努力咀嚼着那块半生不熟的肉，脸上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小倩大厨！你这手艺！绝了！以后你就是咱们这凶宅的首席…呃…红烧鬼厨！” 他给这位只能闻味、不能动手的搭档，封了个响亮的头衔！

衣柜里传来小倩带着哭腔又带着笑意的声音：“嗯！红烧鬼厨…谢谢…谢谢你姜大哥…”

姜一狼吞虎咽地吃着这碗卖相极差、味道复杂、成本高昂（相对他的经济状况）的红烧肉，感觉这是下山以来吃得最香、也最奇怪的一顿饭。他看着那个打开一条缝的衣柜，又看看碗里的肉，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这位“红烧鬼厨”室友，好像…也没那么可怕？甚至…还有点可爱？

就在他啃着一块带皮肥肉时，衣柜里的小倩突然“咦”了一声，声音带着点惊奇：“姜大哥…我…我感觉…闻了你的红烧肉…我的魂体…好像…好像凝实了一点点？好奇怪的感觉…”

姜一啃肉的动作猛地顿住，瞪大了眼睛看向衣柜缝。魂体凝实？难道…闻美食还能给鬼魂“充电”？这《不正经道术入门》里可没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