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经道士 第98章 用捆妖索当担架

凝香斋内堂的死寂，并非安宁，而是劫后余生、精疲力竭的真空。空气里残留着能量湮灭后的焦糊味、冻气侵蚀的刺骨寒意，以及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沉重的绝望如同湿透的棉被，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刘掌柜瘫坐在冰冷的青砖地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玉棺基座，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翻滚的气血。他的道袍被汗水浸透，又冻得板结，脸上混杂着烟灰、血渍和劫后余生的茫然。陈科长半跪在不远处，双手死死按在柱子几乎感觉不到脉搏的颈侧，眼睛赤红，布满血丝，死死盯着那张灰败如同石雕、覆盖着一层薄薄冰霜的脸。

柱子无声无息地躺着，胸膛没有丝毫起伏，只有指尖残留的、对着捆妖索那最后一点微弱的冰凉触感，证明他曾短暂地清醒过。那根曾经灵性十足、此刻却彻底断裂焦黑、如同烧火棍般的捆妖索绳头，就掉落在他的手边。

房东躺在玉棺中，身体冰冷僵硬，眉心的魂火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黯淡到几乎无法察觉，只剩下最后一缕若有若无的生机线，维系着她与这个世界的最后联系。她的魂魄在匣子坍缩前被强行拽回，但显然受到了无法弥补的重创。

而玉棺旁的地上，那枚坍缩而成的暗青色金属球，拳头大小，表面光滑冰冷，毫无纹路，静静地躺着，如同宇宙中最死寂的顽石。它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绝对的冰冷与空洞，仿佛之前那毁天灭地的恐怖意志从未存在过，又或者...只是被更深地封存了起来。只有那根彻底损毁的捆妖索末端残留的一小截绳尾，无力地搭在金属球表面，仿佛一个嘲讽的句号。

姜一再次陷入深沉的昏迷，倒在软榻上，脸色比纸还白，嘴角的血迹已经凝固。怀中的八卦盘如同耗尽了所有能量的古物，盘面黯淡无光，裂痕如同丑陋的伤疤，盘面上的小草叶片枯槁蜷缩，赤红果实蒙尘，再无一丝生气。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流淌。每一秒都像是在宣告房东和柱子生命的倒计时。

“柱子...撑住...撑住啊...”陈科长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无尽的恐惧和哀求。他不停地按压柱子的胸口，做着徒劳的心肺复苏，但手下冰冷的触感和毫无反应的躯体，如同最残酷的判决。

刘掌柜挣扎着想要站起，去查看姜一的情况，但双腿如同灌了铅，试了几次都未能成功。他只能艰难地挪动身体，靠近柱子，颤抖的手指再次搭上那几乎消失的脉搏。

“脉...脉象...断续...游丝...阴寒入髓...心脉...将绝...”刘掌柜的声音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柱子体内的钥匙盒冻气本源虽然随着捆妖索的损毁和最后力量的爆发而消散大半，但深入骨髓的阴寒和魂魄的重创，已然致命。

“不！不能放弃！姜天师还没醒！房东小姐还没...还没...”陈科长嘶吼着，不愿接受现实。

就在这时，刘掌柜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那根彻底损毁、断裂的捆妖索，以及绳尾末端搭着的那枚死寂的金属球。一个极其荒谬、却又带着最后一丝疯狂的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猛地浮现在他混乱的脑海中！

“担架...担架...”刘掌柜喃喃自语，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仿佛回光返照，“捆妖索...锁妖...缚邪...其性本为...‘桥’！是沟通阴阳、连接生死的‘桥’！”

他猛地看向柱子，又看向那枚死寂的金属球，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陈科长！快！把捆妖索剩下的部分捡起来！把绳尾...搭在柱子心口！把绳头...按在那破球上！”

“什么？！”陈科长完全懵了。让这根烧焦的破绳子搭在柱子心口和那个恐怖的金属球之间？这有什么用？能救命吗？

“没时间解释了！快！”刘掌柜用尽力气嘶吼，自己则挣扎着爬向玉棺旁的房东，颤抖的手指蘸着嘴角残留的鲜血，混合着一点珍贵的返魂香引灯油，飞快地在房东冰冷的眉心、心口画下几个极其复杂、散发着微弱红光的血符！

“以血为引，以魂为契，暂锁残魂，留一线生机！”刘掌柜口中念念有词，画符的手指如同在燃烧生命。

陈科长虽然不明所以，但看到刘掌柜眼中的疯狂和决绝，他不再犹豫！一把抓起地上那截焦黑断裂、长度不足一米的捆妖索残骸！绳尾一端，他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虔诚，轻轻按在了柱子冰冷的心口位置！另一端，他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按在了那枚散发着死寂气息的暗青色金属球光滑冰冷的表面上！

就在绳头按上金属球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震动，顺着焦黑的绳索，从金属球传递到了柱子冰冷的心口！

柱子毫无生气的身体，极其轻微地、如同痉挛般抽搐了一下！覆盖的薄霜似乎融化了一点点！

与此同时！

玉棺中，被刘掌柜画下血符的房东，眉心跳动了一下！那点微弱到极限的魂火，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有效！它在...连接！”刘掌柜激动得浑身发抖，声音带着哭腔和狂喜，“盘兄！小草兄！你们看到了吗？！它真的在当‘桥’！”

然而，八卦盘和小草依旧死寂，毫无反应。

刘掌柜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他明白了。这根损毁的捆妖索，它残存的本源之力，确实在柱子濒死的身体（钥匙盒冻气的最后宿主）与那封存了房东魂魄（被匣子禁锢、又被强行钉回肉身）的金属球之间，强行建立了一丝极其微弱、极其不稳定的联系！但这联系如同风中蛛丝，脆弱不堪！而盘兄和小草兄，力量耗尽，无法提供任何维持和引导！

这脆弱的联系，最多只能暂时延缓房东魂火的彻底熄灭，以及柱子心脉的最后断绝！但根本无法逆转！

“姜天师！醒醒！快醒醒啊！需要你！需要盘兄和小草兄！”刘掌柜爬到姜一榻边，用力摇晃着他冰冷的肩膀，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只有你能引导这股力量！只有你能救他们！”

姜一毫无反应，呼吸微弱得几乎断绝。他灵魂的震荡显然比**伤势更重，陷入了最深沉的保护性昏迷。

陈科长跪在柱子身边，双手紧紧按着那根焦黑的绳索，感受着绳索两端传来的、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冰冷连接感。他看着柱子灰败的脸，又看看玉棺中房东眉心跳动的微弱魂火，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几乎要将他吞噬。

“撑住...柱子...房东小姐...一定要撑住...”他只能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如同最无力的祈祷。

时间，在无声的煎熬中流逝。那根焦黑的绳索，成了维系两个濒死生命的唯一纽带。绳身冰冷，但在陈科长掌心的温度下，那一丝微弱的连接感似乎顽强地维持着。

突然！

叮铃...叮铃...

那冰冷、熟悉、如同索命符般的铜铃声，毫无征兆地在凝香斋外堂响起！由远及近，清晰无比！

白无常！黑无常！

三日之期已到！鬼差准时来收魂了！

内堂的空气中，瞬间弥漫开浓烈到极致的阴冷死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大，都要冰冷！显然，这次来的，绝非之前那两个“普通”的无常！

刘掌柜和陈科长的心脏瞬间沉入冰窟！脸色惨白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