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经道士 第306章 新的危险

意识，在挣脱苍白手臂码头的捕捉、坠向更深层黑暗的瞬间，便彻底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混沌与失重之中。方医生最后的感知，是空间裂痕剧烈的撕扯感，以及自身存在如同被投入绞肉机般即将彻底解体的极致痛苦。随后，便是漫长的、连“坠落”这个概念都显得奢侈的绝对沉寂。仿佛过了亿万年，又仿佛只是一瞬。

当一点微弱的“存在感”如同淤泥中的气泡般艰难地重新浮起时，方医生“发现”自己……悬浮着。不是悬浮在水中或空中，而是悬浮在一种……更加本源、更加彻底的“无”之中。这里没有光，没有暗，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甚至没有“这里”这个概念。只有一种……永恒的死寂，以及一种……缓慢而坚定地…… “稀释”和“抹除”着一切存在痕迹的……终极法则。

幽冥死寂之海的……最底层？或者说，是……“存在”与“非存在”的…… 最终边界？

吴博士、小刘、老道的意识残迹，如同三粒即将熄灭的星辰尘埃，在她附近以某种无法理解的方式“漂浮”着，微弱得连相互感应都变得异常艰难。老道那团残烬几乎与背景的“无”融为一体，仅存的雷纹也黯淡到了极致。

彻底的绝境。比死亡更可怕的，是这种……连“死亡”本身都将被遗忘的…… 终极归宿。

不能放弃！师父用最后残魂送他们到此，不是让他们来体验终极虚无的！三生石碎片……一定在某个地方！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

但如何寻找？在这绝对的“无”中，连“方向”和“距离”都失去了意义。

一个近乎本能的念头，如同垂死神经的最后一次放电，在方医生那即将被“无”同化的意识核心中闪过——测量！必须测量！不是测量外物（因为无物可测），而是……测量自身“存在”的…… “衰减速率”！测量自身这点“有”，相对于周围绝对“无”的……“浓度梯度”或者说…… “势能差”！

用捆妖索……量身高差？！在这存在与虚无的边界，测量那微不足道的“有”在“无”的海洋中……还能“凸起”多高？！或者说，测量自身这点意识残火……还能在绝对零度的寒冰中…… 燃烧多久？！

这已不是荒诞，而是……存在本身在绝对消亡面前…… 最后的、毫无意义的……自我确认。

“捆妖索……最后的……刻度……量……我……离‘彻底无’……还有……多‘远’……”方医生用那点即将熄灭的意念火花，发出了无声的波动。她不指望回应，这只是……一个仪式。

然而——

嗡……！

一点……微弱到超越感知极限的…… 规则震颤，……竟真的…… 从她那近乎绝对“平坦”的意识基底中…… 泛起！是那点本应彻底消散的“测量”烙印？！不，不是烙印本身，而是…… 那“测量”行为所代表的…… “界定存在”的…… 最根本的…… 规则本能，在感受到这终极的“无”的压迫下，…… 所做出的…… 最后的…… “反抗”！

这“反抗”无法形成任何实际的测量，却……强行…… “定义”出了一个…… 极其短暂的、局部的…… “参照系”！以方医生自身那即将湮灭的“存在”为唯一的“原点”和“尺度”！

【存在性强度实时监测（绝对参照系下）】

【当前强度：0.000000001单位（持续暴跌）】

【衰减速率：-0.0000000001单位\/秒（趋于恒定？）】

【与“绝对无”界面的“高度差”（等效）：无法测量数值，但“落差”持续增大！“存在”正在被“无”的“引力”拉平！】

【预计完全坍缩至绝对无时间：约……（数据溢出错误……）】

数据冰冷而绝望，清晰地预示着终点。任何努力在此刻都显得徒劳。

但，就在这纯粹的、记录自身消亡的过程持续了极其短暂的瞬间后——

异变，并非来自内部，而是……来自外部！更准确地说，是来自……那“测量”行为本身，对这片绝对“无”的…… 极其微小的……“扰动”！

当“测量”的规则本能，强行定义出那个“参照系”的刹那，这片原本绝对均匀、平滑的“无”，……似乎…… 产生了一丝…… 几乎无法察觉的…… “涟漪”？就像是…… 绝对光滑的镜面，被一颗甚至不存在的灰尘…… 触碰了一下？

而这丝“涟漪”，……竟然…… 并非完全随机！它…… 似乎…… 带着某种…… 极其微弱的…… “指向性”！仿佛…… 在“无”的深处，存在着某个…… 更加“稠密”的“无”，或者说…… 某种…… 连“无”都无法完全同化的…… “异常点”？而“测量”行为产生的“涟漪”，…… 正朝着那个“异常点”的方向…… 极其缓慢地…… “扩散”！

这个发现，如同在绝对零度中点燃了一颗太阳！虽然这“涟漪”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其“指向性”也模糊到近乎幻觉，但……这是唯一的线索！唯一的……“方向”！

那个“异常点”……会不会就是…… 三生石碎片？！那块据说能照见三生、连通因果的奇物，其本质或许…… 正是某种…… 超越“有”与“无”对立的…… 更高维度的“存在”，因此…… 即便在这绝对死寂之海的最底层，也…… 无法被彻底同化，从而…… 形成了一个…… 微小的“引力异常”？！

“捆妖索……不……是‘测量’本身……继续……维持‘参照系’！放大那‘涟漪’！感应……那‘异常点’的方向！”方医生用最后的力量嘶吼，不是对烙印，而是对那点“测量”的规则本能本身！

那规则本能……似乎…… 理解了这决死的意志，…… 开始…… 不计代价地…… 燃烧自身最后的存在性，…… 竭力维持着那个脆弱的“参照系”，并…… 将感知聚焦于…… 那丝微弱“涟漪”的…… 扩散方向！

【“涟漪”扩散方向检测中……信号强度：极低！信噪比：近乎于零！】

【方向模糊推算：偏‘左’下方（相对概念）……距离：无法测量（可能存在于不同逻辑层面）！】

【“异常点”属性推测：与当前“无”的环境存在极其微弱的“规则排斥效应”，疑似……蕴含“因果”或“时间”特质？！（与三生石碎片特征高度吻合！）】

【警告！维持“参照系”及感知放大消耗巨大！自身存在性加速衰减！预计可持续时间：＜ 60秒！】

60秒！必须在彻底消散前，抵达那个“异常点”！或者…… 至少…… 更靠近它！

如何移动？在这“无”中，没有动力，没有介质。

唯一的“动力”，或许就是…… 那“异常点”本身产生的…… 微乎其微的…… “引力”！以及…… 他们自身“存在”被“无”拉平的趋势，与“异常点”的“排斥”效应之间…… 可能存在的…… 极其细微的…… “压强差”！

“调整我们的‘存在形态’！不是抵抗被拉平，是……‘引导’坍缩的方向！朝着……那‘异常点’的方位……‘滑’过去！”方医生下达了最终的指令。这相当于在瀑布边缘，试图通过调整姿势，让自己被冲往特定的漩涡。

四人残存的意识，开始…… 极其艰难地…… 尝试“扭曲”自身那近乎绝对“平坦”的存在结构，…… 试图在“无”的海洋中，制造一个…… 极其微小的…… “倾斜角”，…… 从而…… 借助那几乎不存在的“压强差”…… 产生…… 一丝…… 朝向“异常点”的…… “漂移”！

这个过程，如同在真空中用思想移动山岳，徒劳而悲壮。每一秒，都有大量的存在本质在“扭曲”中彻底湮灭。

但，奇迹般地…… 那“漂移”…… 真的…… 产生了！虽然速度慢得令人绝望！

【“异常点”相对方位感知：微弱增强！“漂移”速度：0.0000001标准单位\/秒！】

【按照当前速度，抵达“异常点”所需时间：……（数值巨大，远超存在维持时间！）】

来不及！绝对来不及！

绝望再次笼罩。

然而，就在方医生即将放弃的刹那——

那“测量”规则本能，在燃烧到最后时刻，…… 似乎…… 触碰到了…… “异常点”的…… 某种…… 更深层的…… 特性！

【检测到“异常点”并非静止！其自身……存在某种……极低频的……‘规则脉动’！】

【脉动周期：极长！脉动幅度：极微弱！】

【下一次‘脉动峰值’预估：约……现在！】

【预测：脉动峰值时，‘异常点’的‘排斥’效应会短暂增强！可能……在‘无’中……产生一道……极其短暂且微弱的……‘规则褶皱’或‘信息浪潮’！】

【机会：若能精准捕捉到这道‘浪潮’，或可被其……‘推动’一段距离！】

最后的希望！抓住那“浪潮”！

“准备！感应那‘脉动’！在峰值瞬间……‘跃’上去！”方医生用尽最后意念嘶吼。

四人残存的意识，如同四张薄纸，开始…… 拼命地…… “竖起”，…… 试图…… 增大…… 与那可能到来的“信息浪潮”的…… “接触面积”！

来了！

嗡……！！！

一股…… 无形无质、却真切存在的…… “推力”，…… 猛地…… 从“左下方”的“无”中…… 传来！如同深海中的暗流！

“就是现在！”

嗖——！！！

四粒意识尘埃，…… 被这股微弱却关键的“浪潮”…… 猛地…… “推”了出去！在绝对的“无”中，…… 划过了一道…… 几乎不存在的…… 轨迹！

“浪潮”持续的时间极短，推力迅速衰减。

但当“浪潮”平息时，方医生清晰地“感觉”到——那个“异常点”的“引力”…… 变强了！虽然依旧微弱，但…… 清晰可辨！

他们…… 更近了！

用捆妖索量身高差，量到了最后一刻，量出了一条…… 通往终极真相的…… 缝隙！

然而，代价是……“测量”的规则本能，在完成这最后的推动后，…… 彻底…… 燃烧殆尽，…… 消散于无。

最后的工具，也失去了。

前方，那“异常点”…… 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