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经道士 第204章 用灵魂碎片读记忆

凝香斋地下密室。

时间仿佛被那无声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极致痛苦尖啸彻底撕裂，而后又陷入了更加深沉、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柱子那被污染的灵魂碎片所化的暗红光球，在爆发出摧毁狐妖虚影的能量风暴后，如同燃尽的恒星，光芒彻底黯淡下去，悬浮在破裂的石台洞口上方，一动不动。原本剧烈翻滚、扭曲的暗红能量变得粘稠、迟滞，如同凝固的污血，内部那模糊的面容轮廓也彻底消散，只剩下最纯粹的、死寂的混乱。

石台洞口中，那颗在惨白石灰上保持沉默的师父头颅，依旧散发着那冰冷、死寂、磅礴而悲怆的威严气息，如同一个永恒的、无声的控诉，镇压着这方寸之地。

密室角落里，狐妖骨佩化作的齑粉无声地散落，标志着又一个存在的彻底湮灭。

后院中，昏迷的房东眼角那滴冰冷的泪水悄然滑落，没入鬓角，再无痕迹。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消失，胸口的玉佩黯淡无光，仿佛也随之死去。

绝望，如同最冰冷的墨汁，浸染了每一寸空间。

然而，在那仿佛彻底死寂的暗红光球内部，在那被污染能量和巨大悲怆冲击得支离破碎的意识最深处，一点极其极其微弱、却顽强到不可思议的……意识星火，并未彻底熄灭。

那是柱子……真正的、属于他自己的、最后的一点……灵魂本源。

这星火太微弱了，微弱到无法思考，无法感知，无法产生任何情绪。它只是……存在着。如同狂风暴雨后，深埋于淤泥之下的一粒种子，失去了破土而出的力量，却依旧保留着一丝生命的印记。

而这粒“种子”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共鸣”的基点。

密室中，那从师父头颅上持续散发出的、冰冷死寂却又磅礴威严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水，缓缓流淌着，无意识地……包裹、浸润着那团死寂的暗红光球。

这两者，在二十年前，本就有着极深的联系。柱子是师父选中的弟子（尽管可能别有用心），身上承载着师父的部分计划和血脉契约的反噬。而师父的头颅，更是蕴含着其生前绝大部分的灵魂印记和力量本源（尽管被封印和死寂化）。

此刻，在这绝对的近距离下，在这极致的死寂中，两种同源而异化的存在，它们的“气息”……正在发生一种极其极其缓慢、极其微妙……却至关重要的……渗透与……交融。

柱子那死寂的灵魂碎片，如同一块干涸到极致、布满裂痕的海绵，无意识地、被动地……吸收着……从师父头颅中散发出的……那些冰冷的、破碎的、蕴含着庞大信息的……灵魂气息的……碎片！

这不是主动的“读取”，而是……一种……濒死状态的……本能“吸附”！

嗡——！！！

当第一丝冰冷的、属于师父的灵魂气息碎片，触及柱子那点微弱的意识星火时——

如同火星溅入了冰封的油库！

柱子那死寂的意识星火猛地……剧烈摇曳起来！并非痛苦，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信息过载的……剧烈冲击！

无数破碎的、混乱的、光怪陆离的……画面、声音、情绪、感知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入了柱子那渺小脆弱的意识之中！

他“看”到了……

熊熊燃烧的凝香斋古宅！冲天的火光映照着无数扭曲狰狞的黑影！

他“听”到了……

师父声嘶力竭的怒吼、父母绝望的悲鸣、幽冥教徒猖狂的狞笑、以及……一种古老而邪恶的咒语吟唱！

他“感觉”到了……

利刃刺入身体的冰冷剧痛、灵魂被强行剥离撕扯的极致痛苦、血脉力量被疯狂抽取的虚弱与恐惧、以及……一种……深不见底的……背叛与……不甘！

他“感知”到了……

一个冰冷的、闪烁着幽光的青铜匕首，正沾染着温热的鲜血，被一只枯瘦的手握着，缓缓地……刺向他的眉心（师父的视角）！

一个隐藏在阴影中、穿着斗篷、气息却异常熟悉的身影……

一句断断续续、充满恶毒和快意的低语：“师兄……别怪我……为了幽冥……永生……”

一份被鲜血染红、符文正在扭曲变质的……古老契约书……

一个复杂的、以血脉为引的、逆转封印的……邪恶法阵……

一口……深不见底的……散发着无尽阴冷气息的……古井……

破碎的记忆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渣，疯狂切割着柱子那微弱的意识！巨大的痛苦、恐惧、愤怒、不甘、疑惑……几乎要将那点星火彻底淹没、冲散！

但与此同时，师父那磅礴的灵魂气息中，所蕴含的……不仅仅是临死前的痛苦记忆，更有……其一生修炼的道法感悟、对契约的研究心得、以及对幽冥之力的理解和……克制之法！

这些信息同样破碎，却如同黑暗中的萤火，零星地点亮着某些……关键的……碎片！

【契约……核心……在玉佩……血脉……可控……】

【井……非源……乃……通道……另一端……才是……】

【逆转……法阵……需……至亲……之血……与……背叛者……之魂……】

【幽冥……之力……惧……至阳……至净……之物……尤惧……雷霆……与……初心……】

【柱子……容器……钥匙……亦是……最后的……希望……亦是……最大的……变数……】

信息太多！太杂！太破碎！太痛苦！

柱子那点微弱的意识星火在信息的洪流中疯狂摇曳、明灭不定，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彻底倾覆、消散！

他无法理解全部，甚至无法连贯思考。但一些最关键、最刺痛、或者与自身联系最紧密的碎片，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印在了他意识的最深处！

背叛！是熟悉的……人？！为了永生？！幽冥教？！

契约！可控制？！玉佩是关键？！

井！是通道？！另一端？！

柱子！是容器？是钥匙？是希望？也是变数？！

幽冥……惧雷霆？！惧……初心？！

“呃……啊……”一声极其微弱、仿佛来自灵魂本源深处的、无意识的呻吟，从那死寂的暗红光球中极其艰难地……渗透出来。

凝固的暗红能量，极其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那点微弱的意识星火，在经历了记忆碎片的疯狂冲刷后，虽然濒临熄灭，却……顽强地……留存了下来。并且……如同被强行注入了某种……沉重的“养分”，发生了一丝……极其细微、却本质性的……变化。

它不再仅仅是柱子残存的意识。

它里面……融入了一部分……属于房东师父的……破碎记忆和……灵魂印记！

它变成了一个……极其怪异、极其不稳定、却蕴含着大量破碎真相的……混合体！

密室中，那冰冷死寂的气息依旧在缓缓流淌。

暗红光球依旧悬浮着，死寂而危险。

但某种变化，已经在最深的层面，悄然发生。

后院，昏迷中的房东，毫无血色的手指，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