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斋后院,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阳光透过云层,吝啬地洒下几缕苍白的光线,非但未能驱散阴霾,反而将满地的狼藉与沉寂映照得更加清晰刺眼。破碎的门板、焦黑的痕迹、散落的杂物,以及那口沉默得如同墓碑的古井,共同构成了一幅劫后余生的萧瑟图景。空气里,焦糊与药草的气息顽固地盘踞着,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如同玉石焚尽后渗入尘埃的冷冽余香,无声地提醒着昨夜那场惨烈的牺牲。
姜一的小屋,是这片死寂中唯一尚存一丝微弱“活气”的地方,尽管这活气也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柱子如同一尊忠诚的石像,钉在姜一床边。他的眼睛布满血丝,干涩发痛,却固执地不肯合上。视线牢牢锁在床上那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人影上。姜一的呼吸依旧微弱悠长,胸膛的起伏几乎难以察觉,脸色白得没有一丝生气,嘴唇干裂,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脆弱。眉心的光滑平整,仿佛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烙印只是一场幻梦。但柱子却觉得,姜哥的灵魂似乎被抽走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被一层看不见的寒冰冻结着,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空洞与死寂。每一次姜一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都让柱子的心跟着揪紧一下,生怕那口气就此断掉。
房东盘膝坐在离床稍远的蒲团上,闭目调息。服下“九转回元丹”后,她脸上那骇人的惨白褪去了一些,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血色,但依旧难掩深入骨髓的疲惫与虚弱。她周身萦绕着一层极其稀薄、近乎透明的金红微光,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缓慢地修复着受损的本源。昨夜为了维持那条连接盘兄碎片与姜一识海的金红桥梁,硬抗混沌黑暗的反噬,她付出的代价远超想象。经脉如同被撕裂后又强行粘合,每一次灵气的流转都带来针扎般的刺痛。她需要时间,大量的时间,才能勉强恢复行动力,更遑论恢复往日的巅峰状态。
刘掌柜脚步匆匆地穿梭于药房和后院之间,额头渗着细密的汗珠。他正全力准备房东要求的“蕴神池”。那截珍贵的“养魂木”被小心地安置在院中一口特制的青石池底,温润的木纹散发着安抚神魂的柔和气息。他小心翼翼地处理着“安神草”和“凝魄花”,将它们的精华萃取出来,混合着散发着氤氲灵气的“千年石乳”。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而清冽的药香,带着安抚心神的奇异力量。刘掌柜的动作一丝不苟,眼神却不时瞟向姜一的小屋和静坐调息的房东,充满了忧虑。他知道,房东小姐这次是下了血本,动用了凝香斋压箱底的底蕴,只为给姜一争取一线生机。
陈科长则将自己埋在了终端的数据海洋里。屏幕上是瀑布般流淌的能量图谱和生命体征曲线。姜一的身体数据低得可怜,如同风中残烛,但灵魂层面的波动曲线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近乎笔直的稳定。这种稳定,在陈科长看来,比剧烈的波动更令人不安。它像是一种被强行施加的、冰冷的平衡,隔绝了外界,也隔绝了内部。他尝试了所有已知的探测手段,都无法穿透那层无形的“冰壳”,窥探到姜一意识深处的真实状况。他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单调的“哒哒”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阳光从苍白变得刺眼,又渐渐西斜,拉长了屋内的阴影。
柱子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太久,身体僵硬发麻。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视线再次落在姜一脸上。就在这时,他猛地瞪大了眼睛!
姜一那如同凝固石膏般苍白的脸上,似乎…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不是颜色,而是…一种感觉?他那一直紧锁的眉头,似乎…极其极其轻微地…松动了一下?还有那如同蝶翼般覆盖在眼睑上的睫毛,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柱子以为自己眼花了,他用力眨了眨眼,屏住呼吸,凑得更近,几乎要贴到姜一脸上。
没有变化?难道是错觉?
就在柱子心头涌起失望的瞬间——
姜一那干裂的、毫无血色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幅度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如同濒死的鱼儿最后一下无力的开合!
紧接着,他那一直平稳得如同死水般的呼吸,骤然出现了一丝紊乱!胸膛的起伏变得明显了一些,吸气时带着一种极其轻微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嘶声!
“姜哥?!”柱子失声叫了出来,声音因为激动和紧张而变了调!
这一声惊呼,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房东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眸中金红光芒一闪而逝,带着一丝被打断调息的微怒,但当她看清柱子那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的样子,以及床上姜一那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异动时,那丝微怒瞬间被凝重取代!
刘掌柜闻声立刻放下手中的药材,快步冲了进来!陈科长也猛地从数据屏幕前抬起头!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姜一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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