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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后的阳光变得格外慷慨，透过画室顶部的天窗，在地板上投下一块菱形的光斑，像谁不小心打翻了装碎金的匣子。温景然坐在画架前，手里捏着炭笔，对着桌上的静物发呆——一个粗陶罐子，两个苹果，还有一块褶皱的衬布，在她眼里却像是解不开的数学题，线条纠缠，光影难辨。
这是陆星辞的画室，在他家老房子的阁楼里，不大，却收拾得干净。靠墙摆着一排颜料管，挤得像彩色的积木；画架上立着他未完成的油画，是院子里那棵梧桐树，笔触大胆而温柔；角落里堆着几摞素描本，封面都被磨得有些毛边。自从上次温景然说“想试试画画”，这里就成了他们课后常来的地方。
“又卡住了？”陆星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松节油的淡淡气息。他刚洗了画笔，指尖还沾着点靛蓝色的颜料，像不小心落了片天空的碎片。
温景然的脸颊有点发烫，把画纸往旁边挪了挪，有点不好意思：“这个陶罐……总是画不圆。”
她画的陶罐，线条歪歪扭扭，像被风吹过的柳条，该圆的地方方方正正，该收的地方却又冒了出去，活像个歪瓜裂枣的咸菜坛子。比起旁边陆星辞画的示范稿——流畅的弧线，清晰的明暗交界线，仿佛能看到阳光在陶釉上流动——简直是天差地别。
陆星辞俯下身，视线落在她的画纸上。他的呼吸轻轻扫过她的耳廓，带着点温热的气息，像初秋午后的风，撩得她心尖发痒。温景然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握着炭笔的手指紧了紧，炭灰落在画纸上，晕开一小片灰斑。
“握笔太用力了。”他轻声说，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她的手指纤细，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像攥着什么稀世珍宝。“画画不是砍柴，不用这么使劲。”
温景然想放松，手指却不听使唤，越想控制，线条越僵硬。她有点泄气，把炭笔往桌上一放：“可能我太笨了，学不会。”
“不是笨，是方法不对。”陆星辞拿起炭笔，递回给她，“来，再试试。手腕放松，别较劲。”
温景然重新握住笔，可手腕还是硬邦邦的，刚画了一笔，线条又歪了。她懊恼地皱起眉，鼻尖都快碰到画纸了。
忽然，一双温热的手掌覆了上来。
陆星辞站在她身后，左手轻轻托住她的手腕，右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带着她调整握笔的姿势。他的手掌很大，很暖，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渗过来，像揣了个小小的暖炉。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和她纤细的手指交叠在一起，形成鲜明的对比，却又奇异地和谐。
“你看，手腕要这样动。”他的声音就在耳边，低低的，像大提琴的弦在轻轻颤动。他带着她的手，从陶罐的顶部开始，慢慢往下画。炭笔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一条流畅的弧线渐渐显现出来，像被月光吻过的河流。
温景然的脑子一片空白，只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他呼吸的气息，还有两人手臂相触的地方传来的、轻微的震动。她的脸颊像被火烧过一样，烫得能煎鸡蛋，连耳根都红透了，手里的炭笔差点掉在地上。
“别紧张。”陆星辞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僵硬，语气更柔和了些，“跟着感觉走，想象线条在流动。”
他带着她，一点点勾勒陶罐的轮廓。从颈部的收窄，到腹部的鼓起，再到底部的平稳，每一笔都恰到好处。阳光透过天窗，落在他们交叠的手上，炭笔的灰黑色，他指尖的靛蓝色，还有她手腕上那点浅浅的肤色，混在一起，像幅安静的画。
温景然渐渐放松下来，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只是跟着他的力道，感受着线条的起落。原来不用那么用力，手腕轻轻一转，就能画出想要的弧度；原来光影不是杂乱的斑点，而是有规律的明暗，像捉迷藏的孩子，藏在陶罐的褶皱里。
画完最后一笔，陆星辞慢慢松开手。他的指尖不小心蹭过她的手背，像电流轻轻窜过，温景然猛地缩回手，心脏“咚咚”地跳，快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你看，不难吧？”他站直身体，退开半步，语气里带着点笑意。阳光落在他的侧脸，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嘴角的梨涡浅浅的，像盛了点阳光。
温景然低下头，看着画纸上的陶罐。线条流畅，弧度自然，虽然还有点生涩，却比刚才那幅“咸菜坛子”好太多了，至少能看出是个正经陶罐。她小声“嗯”了一声，不敢看他，怕眼里的慌乱被他发现。
画室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叫，还有陆星辞整理画具的轻响。松节油混着亚麻籽油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带着点油画特有的、温暖的味道。温景然的心跳慢慢平复下来，却总觉得手腕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像烙了个浅浅的印。
【系统提示：肢体接触触发“默契值” 3，绘画技能熟练度提升5%。当前熟练度：12%。】
虚拟光屏突然在眼前亮起，温景然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原来……靠近他，连技能都能进步得快一点？这个发现让她的脸颊又烫了起来，偷偷抬眼看向陆星辞，他正低头用布擦画笔，侧脸的线条在光影里显得格外柔和。
“再试试画衬布？”陆星辞抬起头，刚好对上她的目光，眼里带着鼓励，“衬布的褶皱和陶罐的弧度不一样，要更随意些。”
“好。”温景然赶紧低下头，假装研究画纸，心脏却又不争气地跳快了半拍。
她拿起炭笔，这次没再较劲，试着像陆星辞教的那样，放松手腕，让笔尖自然地落在纸上。一开始还是有点僵硬，但想起刚才他握着她的手画画的感觉，指尖仿佛有了点莫名的默契，线条渐渐变得流畅起来。
陆星辞没有再站到她身后，只是坐在旁边的画架前，一边画自己的画，一边时不时地提点她一句：“这里的阴影可以再深一点”“线条别太碎，跟着褶皱的走向走”。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打扰了画室里的阳光。
温景然画得很认真，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小时。当她放下笔时，画纸上的静物已经有了点模样——陶罐稳稳地立在那里，苹果的光影柔和，衬布的褶皱虽然还有点生硬，却不再像一团乱麻。
“进步很快。”陆星辞走过来，看着她的画，眼里带着真诚的赞许，“比我第一次画得好多了。”
“真的吗？”温景然有点不敢相信。她总觉得自己画得还是很糟糕。
“真的。”陆星辞拿起一支铅笔，在她的画纸上轻轻修改了几笔，原本有点僵硬的阴影立刻变得生动起来，“你看，稍微调整一下，就更好了。画画就是这样，多练，多观察，慢慢就找到了感觉。”
温景然看着他修改的地方，恍然大悟。原来阴影不是简单的涂黑，而是有层次的，像水的深浅，一层叠着一层。她点点头：“我明白了，谢谢你。”
“不客气。”陆星辞笑了笑，把铅笔放下，“饿了吗？奶奶应该做好晚饭了。”
提到晚饭，温景然才觉得肚子确实有点饿了。她收拾好画具，把画纸小心翼翼地夹进素描本里，像藏起一个珍贵的秘密。
下楼的时候，夕阳正把院子染成暖金色。奶奶坐在葡萄架下择菜，看到他们下来，笑着说：“可算下来了，再晚点菜都凉了。”
“奶奶，我画了画！”温景然走过去，献宝似的把素描本递给奶奶。
“哟，我们小沅还会画画了？”奶奶放下菜篮子，戴上老花镜，一页页翻看着，“画得真好！这罐子看着就结实，这苹果像能摘下来吃似的！”
被奶奶这么一夸，温景然的心里甜滋滋的，像喝了蜜。陆星辞站在旁边，看着她和奶奶笑，眼里的光比夕阳还要暖。
晚饭时，奶奶把温景然的素描本放在餐桌中间，时不时拿起来看看，嘴里念叨着“我们小沅真厉害”。温景然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却忍不住偷偷看陆星辞，他正低头吃饭，嘴角却微微扬着，像藏着点笑意。
吃完饭，温景然帮奶奶洗碗，陆星辞则去院子里浇花。水声“哗哗”地响着，和厨房里的碗碟碰撞声混在一起，像首温柔的歌。温景然看着窗外他浇花的背影，想起下午在画室里的“手把手”教学，手腕上仿佛又传来暖暖的温度，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软软的，甜甜的。
她知道，自己大概是有点喜欢和他待在一起的——喜欢他身上的松节油味，喜欢他教她画画时的耐心，喜欢他手掌的温度，甚至喜欢靠近他时，系统提示音带来的小小惊喜。
这种喜欢不像以前读过的话本里写的那样轰轰烈烈，更像院子里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生长，慢慢缠绕住心脏，带着点痒痒的、甜甜的感觉。
洗完碗，温景然走到院子里，陆星辞刚浇完花，正在擦手。月光落在他身上，把白衬衫染成了银白色。
“明天……还去画室吗？”温景然小声问，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去啊。”陆星辞看着她，眼里的笑意像月光一样温柔，“教你画光影。”
“好。”温景然点点头，心里的藤蔓仿佛又长出了一片新叶。
月光下，葡萄架的影子在地上轻轻晃动，像谁在偷偷笑着。温景然看着陆星辞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格外温柔，而这份温柔里，有一半是因为他。
她开始期待明天的画室之旅了，不仅因为想画得更好，更因为……想离他再近一点。哪怕只是站在他身边，闻着松节油的味道，听着他的声音，都觉得心里踏实又欢喜。
这种感觉，比任何系统奖励都要珍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