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纪周天 第169章 谣言

千年前大魔天与北玄大帝的旷世决战，早已是古星家喻户晓的神话。这两位古之大能的事迹，但凡古星生灵，皆能说上几句。谁也没料到，西域边城这不起眼的酒楼里，一个多嘴的店小二随口搭话，竟让喧闹的场面瞬间凝固；更让众人屏息的是，台上献艺的艺伎，竟敢当着满座宾客的面提及“魔天正印”，话音刚落，席间便炸开了锅。

“敢问这位姑娘，你怎知诛杀妖王的是大魔天？”先前拍案的中年男子怒气冲冲地起身，指节攥得发白，“千年前那一战，北玄大帝都已魂归星海，大魔天又怎能活至今日？”

那艺伎并未露怯，反而敛衽起身，莲步轻移向中年男子走去。台下宾客竟不约而同地侧身让道，连桌椅碰撞声都压得极低，仿佛恭迎女皇巡幸一般。秦义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这艺伎气场绝非寻常伶人所有，却又猜不透她的用意，只好按捺住疑惑，静坐观变。

“这位大爷，三年前北域除魔大会，您可曾亲历？”艺伎声音温婉，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除魔大会何等盛事，我怎会错过！当日我就在前排观礼，亲眼见那魔胎被擒！”中年男子愈发趾高气昂，仿佛亲历此事是莫大的荣耀。

“莫非……那魔胎便是大魔天转世？”邻桌一位青衫书生急忙追问，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一个艺伎的随口之言，竟搅动得满座沸腾。秦义正暗自心惊，却见那艺伎的目光越过人群，直直落在他脸上——眉眼间的情意如春水漫溢，带着几分探究与熟稔。秦义心中一紧，慌忙低头抿了口茶水，避开她的视线。

“那魔胎并未殒命。”艺伎收回目光，声音陡然提高，“他后来化名潜入西华城，还成了西域禁卫军的将领。”

“哗——！”整个酒楼彻底炸开了锅，碗碟碰撞声、惊呼声交织成一片。

“一派胡言！”中年男子气得满脸通红，“我亲眼见那魔胎被押往火域，受魔火焚身之刑，怎会活下来？你有何凭证！”鹰隼般的目光死死盯着艺伎，似要将她看穿。

“凭证我没有，但我敢断言，诛杀妖王之人，必是他。”艺伎语气笃定，不容置疑。

“嗨，不过是戏文编的噱头，你们还当真了！”有人起哄打圆场，却没人敢再轻视这艺伎。

“诸位若不信，可静观其变。不出三月，古星必将沦为魔界圣地。”艺伎留下这句石破天惊的话，在四名侍者的簇拥下，款款走出酒楼。

秦义心头巨震！这艺伎竟知晓他的底细，从魔胎身份到诛杀妖王，桩桩件件都精准无误。若不查清她的来历，日后被人暗中算计，怕是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他当机立断，付了茶钱，拎起行囊便跟了出去。

艺伎一行先乘一辆乌木马车，行至城外渡口。宽阔的河面上只有三艘渡船，她在侍者簇拥下登上最大的那艘画舫，船桨一点，便顺流而下。秦义乔装成赶路的商贩，趁船家收锚的间隙跳上船尾，隐在货堆后。

船行三日，穿峡谷、过险滩，河水湍急处颠簸得人五脏六腑都要移位。秦义靠真气护体才勉强稳住心神，暗自腹诽：若不是这女人知晓他的秘密，他绝不会遭这份罪。待到画舫靠岸，他向船伙计打听才知，此处已是南域境内。

“冒充艺伎在西域边城散播流言……这女人到底想做什么？”秦义的疑惑又深了一层。

南域与西域截然不同：高山突兀如利剑刺天，林海莽莽遮天蔽日，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来，连脚下的泥土都散发着腐叶的腥气。秦义紧随艺伎一行穿过密林，眼前豁然开朗。一座百丈高的城池横亘于平原之上，城墙由墨色巨石砌成，墙头上鳞次栉比的玉宇琼楼，比城墙还要高出数丈，尽显巍峨。

“这必是南域都城幽林城！”秦义正思忖着，便见艺伎一行已到城门。城门处守着一队身着黑铁战甲的士兵，甲胄上刻着诡异的纹路，对进出行人盘查得极为严格。秦义不敢贸然上前，只好隐在路边的灌木丛中，静待时机。

让他意外的是，守卫见到艺伎出示的一枚墨玉令牌后，竟立刻躬身行礼，亲自引着她们入城。艺伎一行穿街过巷，行至一处宫殿群前，那主殿虽不及东域紫都宫苑的精工细琢，却以巨石为基、玄铁为梁，处处透着肃杀威严。殿外的广场宽阔无比，足以容纳千人操练。不多时，一名黑衣女使者从殿内走出，她脚步轻盈如踏飞星，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黑气，引着艺伎进了大殿。

夜色渐浓，幽林城骤然响起一声鼓令，城内万家灯火次第亮起，从城门到宫城，火光连成一片，竟将黑夜照得如白昼般通明。秦义正惊叹这盛景，突然头昏脑胀，喉头一阵翻涌，忍不住干呕起来。他心中一凛，立刻运转玄文咒，这是玄真**的护身秘术，专能避毒驱邪。

“原来南域夜间会起瘴气！”他借着灯火看向四周，只见淡黑色的雾气正从地面升腾，若有若无地缠绕着行人，“寻常人吸入这瘴气，怕是顷刻间便会殒命。”他暗自庆幸，又不免担忧：诛杀妖王本就耗损大半真气，取九河洞箫后赶路至今，早已疲惫不堪，若长时间在瘴气中潜伏，迟早会暴露。

正当他寻思着如何入城时，林间突然传来脚步声。秦义急忙缩入灌木丛，屏住呼吸暗中观察。夜色昏暗，看不清来人面目，只隐约辨出是两个女子。玄文咒虽能隐匿气息，却无法完全掩盖真气波动，极易被高阶修士察觉。

果然，走在前面的女子突然停步，声音带着几分惊喜与笃定：“是他！我感受到他的真气了！”她头戴一枚鎏金抹额，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公主，您说的是……秦义公子？”身旁的黑衣侍女低声问道。

秦义虽未听清“公主”二字，却见两人正朝灌木丛走来，立刻运转真气蓄势待发。这南域都城藏龙卧虎，不知这两人是敌是友。

大殿之内，艺伎正对着宝座行伏地叩首之礼，额头贴在冰冷的金砖上，连大气都不敢喘。宝座之上传来一声尖锐如鸟鸣的声音：“事办得如何？”

“回禀法师，属下已将‘大魔天诛杀妖王’的流言，散播至西域边城的每个角落。”艺伎声音发颤。

“哈哈哈……”宝座上的人发出嘤嘤的怪笑，“不出半月，古星必人心惶惶，到那时，我南域便可坐收渔利！”

灯火摇曳中，可见宝座上坐着一位身着黑袍的老妪，满脸褶皱如枯树皮，正是南域米诺国的掌权者——黑莲法师。自从南域大帝姬洛仙逝，她便以“辅政”之名把持朝政，更以邪术操控百姓，将南域打造成人人畏惧的“鬼族之地”。她盯着殿中瑟瑟发抖的艺伎，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继续盯着那大魔天，若有异动，立刻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