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纪周天 第13章 碧眼胡僧

玄通道人抬手指向棺顶的北天星辰图，沉声道：“我们要回到这里。”

秦义顺着他的指尖望去，目光定格在北极星的位置，心中骤然一震，竟一时语塞。

“北极星附近…… 与故乡不知相隔了多少个十万八千里。” 他喃喃自语，内心五味杂陈，“原来青铜古树的时空之门，真的连通了北天。”

“老和尚一生志在北天，可惜真途难行啊！” 玄通道人望着棺顶的星辰，满心感慨。忽然，他抬手一挥，一道近乎透明的身影应声显现 —— 正是之前那具枯骨的虚影。玄通望着虚影，语气悲怆：“老和尚，我道家与你真如虽殊途，然善法归一。你我之战，实属无奈。想不到这下方世界，终究成了你的埋骨之地。”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怅然，“如今你虽身毁，贫道仍坚信，终有一日，你我定能再见。”

秦义此刻已然明了，那具枯骨便是玄通道人所说的 “老和尚”，而他口中的 “真如”，想必就是故乡所称的佛教。正在这时，他手中的绿珠突然挣脱掌心，倏地飞向前方，悬于老和尚虚影的上方。刹那间，虚影变得愈发明亮，身形也渐渐清晰起来。

“真如尚在，北天大有可为！” 虚影开口，声音雄浑如洪钟，似天阔海深，“此番虽殒，却得传承，眼下大有希望！” 言毕，虚影哈哈大笑，笑声经久不息。玄通道人亦随之朗声大笑，笑声中既有释然，也有对故人的缅怀。

秦义还未及看清大和尚的全貌，虚影便已化作点点微光，消散于空气中。紧接着，绿珠仿佛被一股无形之力牵引，径直飞回秦义身前，毫无停顿地冲向他的顶门，瞬间隐没其中。

玄通道人望着秦义，眼神意味深长：“原来如此，这样也好。”

秦义晃了晃脑袋，并未察觉任何异常，疑惑地问道：“师父，这是……”

“看来你的法缘着实不浅。” 玄通并未多做解释，只是淡淡说道。

秦义一脸茫然，虽不知这话深意，却也没有追问，转而急切地问：“师父，我们现在如何离开这里？”

“先出去再说。” 玄通道人双手结印，口中默念咒语，随即轻轻一甩拂尘。只听 “咔嚓” 一声巨响，厚重的石棺竟应声裂开，四分五裂。

强光骤然迸发，宛若千万根银针刺向眼球。秦义急忙抬手遮住双眼，只能透过指缝，小心翼翼地探视着周围的一切。

“还好怪兽已经撤退了…… 不过师父也太鲁莽了。” 他暗自思忖，连忙紧紧跟在玄通道人身后，不敢有丝毫懈怠。

“孽畜，还不速速逃命！” 玄通道人突然高声斥道。

秦义心中一惊，抬眼望去 —— 那些绿毛怪兽竟并未离去，而是埋伏在阁楼门外，此刻正被玄通的呵斥惊动，纷纷围了上来。

一声震天之吼划破天际，绿毛怪兽群情激昂，朝着两人猛冲而来。玄通道人神色平静，稳如泰山；秦义本想转身逃回阁楼，却想起石棺已碎，退路已无，只好缩在师父身后，心中忐忑不已。

眼见一头绿毛怪兽已然扑到身前，玄通道人飞身一跃，手中拂尘如铁鞭般甩出，精准地抽在怪兽顶门之上。拂尘虽轻，却附有道法加持，那怪兽顷刻间颅开大洞，脑浆迸裂，轰然倒地而亡。这一击看似轻巧，实则蕴含万斤之力，所向披靡，宛若飞铁削泥。

其余绿毛怪兽见同伴惨死，纷纷发出悲愤的吼叫，却下意识地往后退缩。就在这时，那头体型巨大的红毛兽王缓步上前，眼中满是凶光。

“师父，那是兽王，小心！” 秦义高声提醒。

玄通道人并未回应，只是巍然立于天地之间，神色淡然。红毛兽王见自己竟被藐视，怒火中烧，猛地发力，如离弦之箭般冲向玄通。玄通道人身形一晃，宛若电影中的分身之术，轻巧地避开了致命一击。红毛兽王嘶吼一声，声浪震得秦义五脏六腑都在颤动，随即再度发起猛攻，临近玄通时，猛然张口，喷出一丈有余的熊熊火焰。

玄通道人似早已预料到这一招，脚尖轻轻一点地面，飞身而起，悬于半空中，冷声道：“孽畜，倒还有些道行。可惜今日碰到老道，便是尔等的死期！”

言毕，他收起拂尘，双手快速结印。只一眨眼的功夫，一张巨大的光网凭空显现，带着雷霆之势，朝着红毛兽王砸了下去。

红毛兽王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光网牢牢困住。它拼命挣扎，浑身蛮力爆发，一连撞飞了好几头躲闪不及的绿毛怪兽。玄通道人瞬间闪现到秦义面前，再结一印，半空中即刻出现一把百米长的金色锋刃，熠熠生辉。

一道金光闪过，天地间响起一声凄厉的悲鸣。红毛兽王轰然倒地，血流成河。其余绿毛怪兽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眼见兽王已死，纷纷掉头狂奔，顷刻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盏茶的功夫，眼前的困境便烟消云散。想起之前自己被怪兽追得狼狈逃窜的模样，秦义心中既有几分尴尬，也有几分劫后余生的欣喜。

玄通道人走到红毛兽王的尸体旁，从血泊中拾起一块闪闪发光的红色珠子。这珠子通体透红，宛若上好的翡翠，表面还残留着些许兽血。秦义看着这取自怪兽体内的东西，心中既有些恶心，又隐隐觉得透着一股邪异之力。

“此乃兽血灵石，小子，这个送你，权当是为师的见面礼。” 玄通道人说着，将珠子递了过来。

秦义虽不知这灵石有何用处，却还是恭敬地接过：“多谢师父。”

“日后你自然用得上。” 玄通说完，轻轻咳了几声，嘴角竟渗出了些许血丝。

“师父，你受伤了？” 秦义连忙上前，满脸关切。

“这里的天地法则与故地不同，消耗甚巨，我们得尽快回去了。” 玄通道人抹去嘴角血迹，语气依旧平静。

秦义不再多言，将兽血灵石收好，紧紧跟在玄通身后。

两人边走，玄通边解释道：“那碧眼是老和尚毕生修为凝结的法器，如今融入你体内，等回到教中，你便可借此突破神光境界。”

没等秦义追问，玄通道人突然停下脚步，吩咐道：“你坐下，运气试试。”

秦义一脸茫然，却还是依言照做。只见玄通道人口中念念有词：“掌心相对，左手上，右手下。凝神聚气，山不动我不动，斗转星移，心为空，体为空，我亦可见……” 秦义一边听，一边笨拙地模仿着心法口诀。

顷刻间，他只觉全身血液宛若燃烧一般，热浪翻涌；而身体之外，则有淡淡的真气萦绕，暖意融融。

玄通道人看着他的状态，颔首道：“好小子，现在记我法咒，用心诵读。”

秦义虽不懂法咒深意，却如之前描摹经文一般，逐字逐句地学着玄通道人的发音，反复诵读。渐渐地，原本沸腾的血液归于平静，转而如洪水般倒灌回心口。一股强劲的真气充盈体内，秦义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府仿佛慢慢悬了起来。

道经不绝，真气如洪，循环往复。

奇怪的是，他能清晰地察觉到，心府下方竟开有一个深邃的黑洞，此刻，所有倒灌的真气都顺着黑洞奔流而入，消失不见。

“这并非血液燃烧，也不是洪水倒灌，皆是真气流转。你所说的黑洞，便是你的神基。” 玄通道人缓缓解释，“神基小则可容万物，大则能载千秋。你慢慢体会，能有如此造诣，已是难得。”

“师父，我一定谨记在心。” 秦义似懂非懂，却郑重地应道。

玄通道人暗自感叹：“这小子当真是好运。若非得了我与老和尚的至宝，凭他的资质，想要踏入神光境，没有百年苦修万万不能。” 转念一想，又觉释然，“他能凭空出现在这下方世界，与青铜古树相连，想必也不是凡人。”

此时，秦义脸上满是突破后的喜悦，玄通道人见状，竟有几分尴尬，随即大步向前走去。

那座八角阁楼依旧沐浴在光柱之中，熠熠生辉。

“师父，为何这光柱偏偏笼罩着阁楼？” 秦义好奇地问道。

“这光柱本是我二人当年打破天地边界时所留，不久之后，光源便会耗尽。而那阁楼与石棺，亦是老和尚布下的障眼法，只为守护彼此，隔绝异兽。” 玄通说着，抬手一挥，阁楼瞬间幻灭无踪，唯有光柱依旧矗立。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眼前的景象，恰是这句佛语的真实写照。

两人沿着湖边前行，一边是昏黄无垠的荒漠，一边是碧波荡漾的湖水，画面壮美而奇异。秦义身着现代装束，短发利落，上身坦露，露出胸前的红色印记，下身一条牛仔裤配一双运动鞋，行走在碧水之畔；身旁的玄通道人则长发披肩，身着素衣道袍，手执拂尘，脚踩黑布靴，靴底绣着白色纹路，身影隐隐绰绰，与昏黄的天地融为一体。

一路上，师徒二人偶尔闲谈，秦义心中的诸多疑问也渐渐解开。原来，玄通道人所说的 “故地”，是一个名为 “古星” 的全新大陆，那里的人们皆以修真为道，追求长生与大道。

当谈及玄通道人与老和尚的激斗时，玄通的眼神中满是悲情。秦义从他的言谈中得知，两人皆有志于传播真法，却因信众不同、背后势力相异，最终被卷入一场阴谋之中。

“谁曾想，我们毕生坚守的真法，竟成了各大家族争权夺利的工具。那场两教比武定法地的争斗，本就是一场掩人耳目的阴谋。” 玄通道人语气中满是无奈与愤懑。

“师父，道教与真如（佛教）各自传法，为何非要争夺法地？” 秦义不解地问道。

“佛教？何为佛教？” 玄通面露疑惑。

秦义这才恍然，想必古星之上并无 “佛教” 之说，唯有 “真如”。他连忙改口：“弟子失言，是真如。”

“古星自北玄大帝开创以来，玄清老祖便立玄真一门，传承久远，从未有过‘真如’之说。” 玄通缓缓道来，“真如倡导众生平等，这便严重触犯了各大家族的既得利益。为了掩人耳目，打压真如，才有了那场所谓的‘比武定法地’。”

秦义心中暗忖：想来这古星也并不太平。好在自己有一位法力高深的师父，日后也算有了依靠，心中便稍稍释然。故乡的佛道两教，在封建社会鼎盛时期，也曾被权势利用，用以平衡民心；如今古星之地，玄真一门独大，又倡导修真之道，看来亦是暗流涌动。

当听到玄通道人讲到两人当年误入 “绝地通天”，意外坠入这下方世界时，秦义顿时来了精神。他想起之前研究青铜古树的绝密文件中，那些关于时空通道的推测，此刻竟一一得到了印证。

“我当年失了金丹，内耗严重；老和尚虽未失宝，却也元气大伤。他布下障眼法，既是为了阻挡异兽来袭，也是为了让我减少内耗，安心疗伤。” 玄通道人眼中闪过一丝缅怀，“可惜他终究没能撑过去，殒命于此，实在可惜。”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那铁链与青苗，便是我与老和尚的介物。我当年受伤严重，性子执拗，不肯接受他的救助，他便以法链将我困住，强行为我续命；而那青苗，便是解开法链的咒语所化的障眼法。”

“果真是善法真如，慈悲为怀。” 玄通道人回身望向远方，抬手示礼，神情肃穆。

秦义此刻似乎明白了那场道佛之战的真正意义，心中对那位素未谋面的老和尚，更添了几分敬佩与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