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谜医 第97章 做人，要踏实

黔西南基层诊疗点的暮春，晨雾还没散尽，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搅碎。县医院来的年轻医生陈宇，背着双肩包，手里拎着最新款的平板电脑，昂首挺胸地走进诊疗点，白大褂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与满是泥土气息的基层环境格格不入。

“苏烈主任，江辰医生，我是陈宇，来基层轮岗三个月，”他递上名片，语气带着几分傲气，“我在县医院主攻微创外科，做过几十台腹腔镜手术，这次来主要是交流经验，顺便带带基层医生。”

苏烈刚蹲在地上修完输液架，手上还沾着机油，闻言站起身，随意抹了把脸：“欢迎欢迎，基层条件苦，你多担待。”

江辰坐在一旁整理病例，抬眼瞥了眼陈宇，指尖依旧在病历本上书写，字迹工整：“基层和大医院不一样，多的是常见病、多发病，考验的是耐心和细心，不是光靠设备和技术就行。”

陈宇显然没把这话放在心上，低头滑动平板电脑：“我知道，基层病例简单，我已经整理了一套‘快速诊疗方案’，常见病十分钟就能确诊，半小时就能手术，效率能提升一倍。”

他话音刚落，诊疗点的门就被推开，一对老夫妇扶着一个捂着肚子的少年走进来，少年脸色惨白，额头上满是冷汗，弯腰蜷缩着身子。“医生，我孙子肚子疼得厉害，昨天吃了点烧烤，今天早上就疼得站不起来了！”老太太急得声音发颤。

陈宇立刻上前，一把抢过苏烈手里的听诊器，快速在少年腹部听了两下，又用手指按压了几下：“急性阑尾炎，典型症状，没什么好犹豫的，立刻安排手术，我来主刀，腹腔镜微创，半小时搞定。”

苏烈眉头一皱，拦住他：“别急，先做个超声检查，排除一下其他问题，基层孩子肚子疼，可能是阑尾炎，也可能是肠系膜淋巴结炎，甚至是肠梗阻，不能凭经验下诊断。”

“苏主任，这就是基层效率低的原因，”陈宇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不屑，“我在县医院，这种症状一抓一个准，超声检查纯属浪费时间，孩子疼得厉害，早做手术早解脱。”

江辰放下病历本，站起身走到少年身边，轻轻按压他的腹部，动作轻柔而精准：“按压麦氏点有压痛，但反跳痛不明显，而且孩子有轻微腹泻，不排除肠道感染的可能，必须做超声。”

“江医生，你也太谨慎了，”陈宇嗤笑一声，“我做过的阑尾炎手术，比你们基层一年的手术量都多，还能看错？再说，腹腔镜手术创伤小，就算不是阑尾炎，探查一下也没什么损失。”

少年的父亲有些犹豫：“医生，要不就听这位年轻医生的，早点手术吧，孩子疼得太难受了。”

“不行！”苏烈语气坚定，“做人做事都要踏实，医生更是如此，不能为了追求效率就忽略风险。超声检查是基础，必须做，这是对患者负责。”

江辰已经让林溪准备好超声仪，拉过少年躺下：“很快就好，不会疼，做完检查我们再决定要不要手术。”

超声屏幕上，少年的阑尾虽然有些肿胀，但并没有化脓穿孔，反而肠系膜淋巴结肿大明显，肠道内还有积液。“不是阑尾炎，是急性肠系膜淋巴结炎合并肠道感染，”江辰的声音沉稳，“不需要手术，抗感染、补液、对症治疗就行。”

陈宇脸上的傲气瞬间僵住，有些难以置信地凑到屏幕前：“怎么可能？症状明明和阑尾炎一模一样！”

“基层的病例，往往没那么典型，”苏烈拿起毛巾擦了擦手，“要是按你的‘快速诊疗方案’，上来就手术，不仅白挨一刀，还可能引发感染，这就是不踏实的后果。”

少年的父母后怕不已，紧紧握着苏烈的手：“谢谢苏医生，幸好你们仔细，不然我儿子就白受苦了！”

陈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却依旧嘴硬：“这只是个例，大多数情况还是准的。”

江辰没理会他的辩解，开始开医嘱：“林溪，准备头孢类抗生素、补液盐，注意监测体温和腹痛情况，有变化随时说。”

接下来的几天，陈宇依旧我行我素，总想着快速处理病例，彰显自己的技术。有个老人因为关节疼痛来就诊，他看都没看，就开了最贵的止痛药和理疗单；有个孕妇感冒发烧，他不顾孕期用药禁忌，直接开了强效退烧药，幸好被林溪及时发现制止。

“陈医生，孕妇用药有严格的禁忌，这些药可能会影响胎儿，”林溪拿着处方单，语气严肃，“你应该先查一下孕期用药指南，或者和我们商量一下，不能这么草率。”

“我在县医院就是这么开的，没出过问题，”陈宇不以为然，“基层患者不懂，开点贵药、强效药，他们才觉得你专业，效率也高。”

苏烈刚好巡诊回来，听到这话，脸色沉了下来：“陈宇，你这种想法根本不对。医生的专业，不是靠贵药和强效药体现的，而是靠精准的诊断和踏实的治疗。孕妇感冒发烧，首先要物理降温，用药也要选对胎儿影响小的，这是基本常识，也是作为医生的底线。”

“苏主任，我觉得你就是太保守了，”陈宇反驳道，“现在医疗讲究效率和效益，基层本来资源有限，不快速解决问题，患者也会有意见。”

“效率和效益，不能建立在忽视安全和责任的基础上，”江辰坐在一旁，一边整理手术视频一边说，“你所谓的‘快速’，其实是浮躁，是不踏实。基层医生，面对的是信任我们的百姓，每一次诊断、每一张处方，都要经得起推敲，不能有丝毫马虎。”

陈宇心里不服气，却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能悻悻地收回处方单，重新查阅资料。

一周后，诊疗点接收了一位特殊的患者——一位60岁的老人，突发剧烈腹痛、呕血，被家人紧急送来。陈宇这次学乖了，没有立刻下诊断，而是先做了超声检查，显示腹腔内有积液，疑似上消化道出血。

“肯定是胃溃疡出血，”陈宇自信满满，“我在县医院处理过很多例，立刻禁食禁水、止血、补液，然后转院做胃镜检查和治疗。”

苏烈看着老人的病历，眉头紧锁：“老人有高血压、冠心病病史，而且呕血的颜色是暗红色，还带着血块，不像是单纯的胃溃疡出血，更像是食管胃底静脉曲张破裂出血。”

“不可能，食管胃底静脉曲张出血都是肝硬化引起的，老人没有肝硬化病史，”陈宇立刻反驳，“而且这种出血来势汹汹，基层根本处理不了，必须立刻转院，晚了就来不及了。”

江辰已经开始测量老人的生命体征：“血压80\/50mmhg，心率120次\/分，血红蛋白60g\/L，出血量很大，转院需要两个小时，路上可能会发生失血性休克，风险太高。”

“那也不能在基层冒险，”陈宇坚持道，“基层没有胃镜，没有止血的特殊药物，就算诊断对了，也处理不了，这不是踏实，是逞强。”

“基层有基层的办法，”苏烈走到超声仪前，重新调整参数，“食管胃底静脉曲张破裂出血，虽然凶险，但我们可以用微创介入的方法，暂时封堵出血点，稳定生命体征后再转院。”

陈宇嗤笑一声：“基层的简陋设备，还想做介入？苏主任，你也太不切实际了，这种手术在县医院都需要团队配合，基层根本做不了，纯属浪费时间。”

“做人要踏实，不能因为设备简陋就否定一切，”江辰已经穿上了手术服，“我们在基层做过很多次紧急介入，虽然条件有限，但只要操作精准、配合默契，就能救患者。你要是不愿意参与，可以在旁边看着，别打扰我们。”

苏烈已经用超声精准定位了出血点，林溪准备好微创穿刺套件和止血凝胶。“江辰，你负责穿刺和封堵，我来稳定患者体位，监测生命体征，”苏烈的语气沉稳，“林溪，器械传递要快、准、稳。”

陈宇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心里等着看他们出丑。然而，手术的过程却出乎他的意料——江辰的穿刺精准无误，微导管顺利抵达出血点，止血凝胶缓缓注入，超声显示出血很快停止，老人的血压渐渐回升，呕血也停了下来。

整个过程只用了20分钟，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陈宇脸上的嘲讽渐渐变成了震惊，他没想到，在如此简陋的条件下，苏烈和江辰竟然真的能完成这么高难度的介入手术。

“出血控制住了，”林溪激动地报出数据，“血压90\/60mmhg，心率105次\/分，患者意识清醒！”

老人的家人热泪盈眶，对着苏烈和江辰连连道谢。陈宇站在原地，脸上火辣辣的，之前的傲气荡然无存。

手术后，苏烈坐在院子里抽烟，江辰递给他一瓶水：“其实陈宇的技术不算差，就是太浮躁，不踏实。”

“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不能急于求成，”苏烈吸了一口烟，“做人要踏实，学医更是如此，一步一个脚印，才能走得稳、走得远。基层虽然苦，但最能磨练人，希望他能明白这个道理。”

陈宇悄悄走到他们身后，低着头，语气带着几分愧疚：“苏主任，江医生，对不起，之前是我太自负、太浮躁了。我以为自己技术好，就可以忽略基础流程，其实根本不是这样。”

苏烈转过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错就好，年轻人难免会走弯路。基层的患者，不需要你有多高端的技术，只需要你踏实一点，耐心一点，认真对待每一个病例，这就是对他们最好的负责。”

“我之前总想着快速出成绩，证明自己，却忘了医生的初心是救死扶伤，”陈宇的声音有些沙哑，“看到你们在这么简陋的条件下，还能踏踏实实为患者着想，精准治疗，我真的很惭愧。”

江辰点点头：“技术可以慢慢提升，但踏实的态度不能少。基层的每一个病例，都是一次学习的机会，只有静下心来，仔细观察、认真分析，才能不断成长。”

从那以后，陈宇像变了一个人。他不再追求快速诊疗，而是跟着苏烈和江辰，认真学习基层常见病的诊断技巧，仔细询问患者病史，耐心做检查，遇到不懂的就主动请教。他不再嫌弃基层设备简陋，而是跟着林默学习简易设备的使用技巧，甚至主动跟着苏烈去山里出诊，走泥泞的山路，吃简单的饭菜。

有一次，他们一起去偏远的山村出诊，一位老人因为摔倒导致髋部骨折。基层没有手术条件，需要转运到县医院。山路崎岖，救护车进不去，只能用担架抬着老人下山。陈宇主动扛起担架的一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泞的山路上，汗水浸湿了白大褂，肩膀被担架压得通红，却没有一句怨言。

“陈医生，累了就换我来，”苏烈看着他坚持的样子，心里暗暗点头，“不用硬撑。”

“没事，苏主任，”陈宇喘着气，却笑着说，“以前在县医院，从来没吃过这种苦，现在才知道，基层医生有多不容易。能为患者多做点事，累点也值得。”

下山后，老人顺利转运到县医院，手术很成功。老人的家人特意给诊疗点送来一面锦旗，上面写着“医德高尚，踏实为民”，陈宇看着锦旗，心里满是成就感——这种成就感，比他做多少台高端手术都更真切。

三个月的轮岗时间很快就到了。离开那天，陈宇特意穿上了一身朴素的衣服，没有了来时的傲气，多了几分沉稳。他握着苏烈和江辰的手，眼里满是不舍：“苏主任，江医生，谢谢你们这三个月的教导。我明白了，做人要踏实，学医要踏实，以后回到县医院，我一定会带着这份踏实，认真对待每一个患者。”

“去吧，”苏烈笑着说，“记住，不管在什么岗位，都不能忘了初心，踏踏实实地做事，才能成为一名好医生。”

江辰递给她一个笔记本，上面记录着基层常见病例的诊疗要点和注意事项：“拿着，以后遇到问题，随时可以联系我们。”

陈宇接过笔记本，紧紧攥在手里，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们！我一定会常回来看看的！”

看着陈宇远去的背影，林溪笑着说：“没想到陈医生变化这么大，现在变得踏实多了。”

“年轻人嘛，只要肯学、肯改，就有前途，”苏烈蹲在地上，继续修着之前没修好的输液架，“做人就像修这个输液架，得一步一步来，拧紧每一个螺丝，才能稳当，不能图快，不然迟早要出问题。”

江辰坐在一旁，看着苏烈认真的样子，嘴角扬起一抹浅笑。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照在诊疗点的院子里，温暖而明亮。诊疗点的设备依旧简陋，患者依旧络绎不绝，但他们始终坚守着“踏实”二字，认真对待每一个病例，耐心服务每一位患者。

有个常年在山里采药的老人，因为摔伤导致肋骨骨折，苏烈用简易的夹板为他固定，耐心叮嘱他注意事项，还亲自上山为他采药，帮他熬药调理；有个留守儿童发烧咳嗽，江辰不仅为他治疗，还特意给他买了零食和绘本，陪着他聊天，直到他的父母赶回来；林溪则始终坚守在器械台旁，精准配合每一台手术，细心照顾每一位患者，用温柔和耐心温暖着每一个人。

他们没有惊天动地的壮举，没有耀眼的荣誉，却用踏实的行动，守护着基层百姓的生命健康。他们知道，做人要踏实，这不仅是一种态度，更是一种责任，一种担当。

暮春的阳光越来越暖，诊疗点的院子里开满了野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苏烈和江辰坐在院子里，喝着自制的茶水，聊着基层的生活，聊着未来的打算。

“以后，还会有很多像陈宇这样的年轻医生来轮岗吧？”江辰轻声问。

“肯定会，”苏烈点点头，“我们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他们做人要踏实，学医要踏实，把这份踏实传递下去。”

江辰看着远处的群山，眼里满是坚定：“嗯。踏踏实实地做事，踏踏实实地做人，守护好每一个患者，这就够了。”

诊疗点的灯依旧亮着，像一颗温暖的星星，照亮了山里的夜空。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在每一次紧急的出诊中，在每一场默契的配合中，他们始终坚守着“做人要踏实”的初心，用专业与担当，书写着属于他们的仁心与传奇。而这份“踏实”，也将成为他们最珍贵的品质，伴随他们在医学的道路上，一步一个脚印，坚定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