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江南的粮价背后都是朝廷管控下的大粮商在主持,米面盐铁这些的都是官营,但也不是不许私营。剩下的都是些小粮商。所以至少整个江南粮价都大差不差。那些沿海居民,有些是渔民,还有些是盐农,都是看天吃饭。他们对这些经验更丰富。若天气有大变故,他们会提前多晒盐来卖盐买粮。如此一来,盐价会低,粮价会高。看到粮价上行,便做好警惕屯粮。反之,若是粮价平稳,则不用担心。此事至少能灾前半月防范。”
“可今年粮价一直蛮高的,这些我也问过人了。”
“因为去年受了点灾,粮食收成减了两成,故而直至现在,粮价都比去年高两成,这也正常——郎君,吃点心,蜂蜜红豆馅的糍粑团子。”
许平阳站在这屋子内阳台,眺望远方,身旁香风袭来时,王绾琇已靠近。
她拖着比甲的摆子,一路来到近前,手中拖着个精巧大漆盘子。
盘子里头正躺着一个个胖福似的精巧白乎乎圆滚滚。
他拿起吃上一口,糍粑倒不是很甜,但的确软糯,里面蜂蜜红豆馅却是齁甜,与糍粑同时那么一嚼,倒是又香甜适中了。
“郎君,味道如何?”
听闻王绾琇询问,许平阳抬眼看去,正好看到了那双望着自己的眼眸。
不由得心头“咯噔”一下。
“你当那方三郎是什么好人?”吴家之中,佘于住已和吴颖碰上了面,告知了事情经过,惹得吴颖一阵冷笑道:“他方家哪里是什么真正书香门第,也是钻营起家的罢了。不用我说,蛇口人你也知道他方家是什么名声。他方家若是不如此算计,如此吝啬,如此不当人又哪来今天这一步。你说说看,为了抱紧梁溪县里的高家,连自己救命恩人这笔账都能糊掉,这是正常人?我就算没读过多少书,也不耻这般作为。还说我会放弃兄弟……蛇口人,你好好想想吧,这是方家一贯做法,不是我的。我吴颖若是想要过好日子,何必与姓许的对着干?明知干不过还干?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还不是为了兄弟们?若非为了那几十个被他拘着的兄弟,我至于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一步?”
佘于住听罢也回过味来了,不禁深深点头。
“这方三郎好生狡猾,我差些上了他当……”
“方家能够走到今天这步,不全是运气,人家厉害,势大,得承认。不过,咱们也不差。蛇口人,去准备一下吧,这次我要亲自动手。”
佘于住愣了愣道:“老师,这卤煮秘方你是要……”
“蛇口人你想想,以目前形势来讲,我们真能和姓许的掰手腕吗?”
佘于住摇摇头道:“难。”
“不是难,是做不到。这么一来,我们就必须依靠方家。与方家联手,这么做是对的。我们把方子拿到手,给方家,不暴露身份,回头方家拿着方子和姓许的干起来了,那绑架之类的事就不是我们做的。到时候,就是方家和姓许的死斗,咱们趁机再卖个好,把兄弟们救出来,这就行了。这才是我们目的,对吧?”
佘于住眼前一亮,不禁抱拳道:“老师高明。”
“行了,别拍马屁了,我真比你聪明也不至于书都读不上,真聪明还是你聪明,若非家中变故,眼下至少也有童生功名了吧?”
“唉,都过去的事了……”
“不提也罢,你快去准备吧,此事咱们得盘算周密。这次,我亲自出手,务求一击必中,不要节外生枝。这样,接下来一切都会顺利。”
“是。”
接下来数日,吴颖和佘于住等人几乎天天一起行动。
就像回到了当初……
那时一群泥腿子,亲自盯人,做局,演练,放哨,直至万无一失。
几天下来,他们已经在暗处把同林围的情况摸了个透彻。
佘于住皱眉道:“老师,时机已经成熟,何时动手?”
吴颖淡淡道:“不急,还不成熟,等——”
“老师,这些天那姓许的天天往峙岳居钻,把打熬兄弟们的事都扔下去了,甚至生意账目都不管,这可是好机会啊。”
吴颖摆摆手道:“不急,不急,这绝不是机会,等——”
峙岳居顾棠溪的屋子里,许平阳看着木板上的纸张一阵皱眉。
“许兄,你这画的是什么?”
“你……你先别说话,我再看会儿。”
顾棠溪转头看向楼逃禅,只见这小老头也皱着眉捋着胡须盯着木板看着,整张脸孔有着难得的严肃。
他就不明白,为何许平阳过来后,让他查一查近些天的盐价米家就这样了。
这块大木板子,由左右两根纵轴加上端头横轴穿着,可以翻转活动。
这倒也没什么奇特的,奇特的还是张贴在上面的纸张。
那纸张上就几条线,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他为许平阳搜罗来的所有情报一堆,都在眼前桌上摆着呢,他却是不看。
“先生,这是什么?”他小声询问。
楼逃禅小声道:“你看整个一幅图,大体框架只有两个,一个是往右来的直线,一个是往上去的直线。往右去的直线,从左往右标注的是这十天以来的天数,从下往上的则是价格。这里面的几条曲线,一条是粮价,一条是盐价。郎君,你仔细看看,可看出了些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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