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西坡的槐树林还浸在晨雾里,柏羽就跟着李建国往废弃砖窑走。
社员们扛着铁锹、锄头跟在后面,苏父手里的铁锹把被攥得发烫,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昨晚听说要去砖窑挖粮,他激动得半宿没睡,翻来覆去想着家里快空了的粮缸,想着晓梅饿肚子时发红的眼眶。
“大家小心点,砖窑周围的土松,别踩塌了。” 李建国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昨晚从公社借来的马灯,昏黄的光刺破晨雾,照亮地上的碎石子。
赵红兵和陈俊英扛着麻绳跟在后面,昨晚守了半宿粮,眼下眼睛里还带着红血丝,却依旧精神抖擞:“队长,要是真挖出粮食,看林晚秋还怎么狡辩!”
柏羽走在队伍中间,怀里揣着那张关键的照片。
昨晚从公社回来后,他特意去了趟农机站,找到那台全公社唯一的 “海鸥” 牌相机。
这相机是公社用于记录农忙的,平时锁在文书办公室,柏羽借着 “修相机镜头” 的由头借来,用 007 实时存储的画面翻拍了照片。
照片上,林晚秋背着粮袋往砖窑走的身影清晰可见,砖窑门口的红黏土还沾在她的裤脚上,与昨晚火灾现场的泥土一模一样。
很快,废弃砖窑的轮廓在晨雾中显现出来。
窑口的杂草被赵红兵提前踩倒,露出黑黢黢的入口。
苏父率先走进窑内,马灯的光扫过北侧墙角,他蹲下身,用铁锹铲了铲地面的浮土。
土块比其他地方更紧实,还隐约能看到人工翻动的痕迹。
“这里不对劲!” 他喊了一声,铁锹尖用力往下挖,“哐当” 一声,碰到了木板。
社员们立刻围了过来,李建国接过铁锹,顺着苏父挖开的坑继续往下铲。
浮土被一层层拨开,一个半米见方的地窖渐渐显露出来,地窖口盖着块破旧的木板,上面还压着几块碎砖,显然是怕被人发现。
“撬开它!” 李建国示意赵红兵,两人合力掀开木板,一股混杂着米香的气息瞬间涌了出来。
马灯的光往地窖里一照,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15 袋救济粮整齐地堆在里面,粗麻布口袋上 “红旗公社救济粮” 的红字格外醒目,在灯光下泛着暗沉的光。
有两袋粮袋的麻绳没系紧,白花花的大米露了出来,颗颗饱满,在晨雾中透着诱人的光泽。
“真有粮食!” 社员们爆发出低低的惊叹,苏父的手都在抖,他伸手摸了摸粮袋,粗糙的麻布触感真实得让他眼眶发热。
这可是能救全家命的粮食啊!
“把林晚秋带过来!” 李建国对着窑外喊。
很快,两个公社干部押着林晚秋走进来,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带着泪痕,昨晚在公社被盘问了半宿,眼下脸色惨白如纸。
当看到地窖里的粮食时,她的身体晃了晃,眼神却依旧带着一丝侥幸,梗着脖子喊:“这不是我的!是王柏羽栽赃我!他早就看我不顺眼,故意把粮食藏在这里,想让我被批斗!”
“栽赃?” 柏羽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晚秋姐,砖窑的红黏土沾在你裤脚上,昨晚火灾现场的煤油还没干,你怎么解释?”
林晚秋眼神躲闪,却依旧嘴硬:“那是我不小心蹭到的!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把粮食藏在这里的!”
就在这时,人群后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李会计低着头走了出来,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
他昨晚一夜没睡,想起柏羽说的 “私吞粮食” 的罪名,想起林晚秋那半袋白面,越想越怕。
要是被牵连进去,不仅会计的差事保不住,说不定还要被拉去批斗。
“我…… 我作证。” 他的声音很小,却清晰地传遍了窑内,“林晚秋上周三给过我半袋白面,让我扣王柏羽的工分,还说…… 还说这些救济粮是她藏的,等卖了钱就回城。”
“你胡说!” 林晚秋猛地转头瞪着李会计,眼睛里满是怨毒,“我什么时候给过你白面?你别血口喷人!”
李会计被她的眼神吓得后退一步,却还是咬着牙说:“我没胡说!那袋白面还在我家床底的木柜里,蓝布包边绣着梅花,公社干部可以去搜!”
公社干部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立刻吩咐手下:“去李会计家搜!”
林晚秋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那袋白面确实是她送的,蓝布包还是她从家里带来的,上面的梅花绣是她娘亲手绣的,根本没法抵赖。
柏羽适时从怀里掏出那张照片,递到李建国手里:“队长,这是我上周去公社修相机时,意外拍到的照片。当时看到有人往砖窑搬粮食,觉得奇怪就拍了下来,没想到竟然是晚秋姐。”
照片在社员们手里传阅,虽然是翻拍的,画面有些模糊,却能清晰地看到林晚秋背着粮袋的身影。
她身上的蓝色外套、扎着的麻花辫,还有粮袋上隐约的红字,都与眼前的景象完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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