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甲就可以随便伤害嘛 第15章 灵魂的忒修斯之船

意识重新凝聚时，柏羽正躺在石床上。

熟悉的幽绿色烛火跳动着，照亮了周围古朴的石壁。

他坐起身，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反复浮现林薇含泪的双眼。

那双眼眸里盛着的不舍与眷恋，像细密的针，扎在他虚无的灵魂上，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

他下意识地抬手触摸自己的胸口，那里本该有心脏跳动的温热，此刻却只有一片空洞的虚无。

那种飘飘荡荡无所依的虚幻感再次袭来，让他无比想念刚才那个充满烟火气的小窝。

窗台上晒着的干辣椒，厨房里飘来的饭菜香，还有林薇低头给他缝补衣物时柔和的侧脸轮廓。

那些琐碎的日常片段，此刻都成了遥不可及的珍宝。

【你可以选择留在这里休息 72 小时，也可以立即开始下一个任务】

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柏羽却若罔闻。

他蜷缩起身体，将脸埋在膝盖里，任由那些属于 “杜柏羽” 人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在那个世界停留的近三个月里，他记得第一次去接林薇下班时的淡淡尴尬。

记得林薇把尝试做的煎蛋推到他面前时温柔的眼神，记得拥着林薇听她规划未来时眼中闪烁的光芒。

这些记忆如此鲜活，仿佛就是他自己的一样。

可柏羽清楚地知道，那不是他的人生。

杜柏羽才是那个应该陪林薇走完一生的人，而他不过是个来自异时空的闯入者，一个执行任务的工具。

万界秩序司派他来维护世界线的稳定，他做到了，却在这个过程中不小心丢失了自己的心。

“007，我走之后杜柏羽会变回原来那个样子吗？会不会还是对薇薇不好。”

【根据以往任务完成后小世界反馈，任务者完成任务离开后，原主会自然而然将任务者的行为代入自身，任务期间的记忆会自然得被原主理解为自己的逻辑思考。所以宿主请放心。】

“好吧。”柏羽微微抬起头。

“007，我好难受啊，难道大家都是这样一次次不舍中进行任务的吗？”

柏羽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虚无的灵魂仿佛都在共振。

【根据万界秩序司任务记录显示，在从古以来的一百三十二亿八千七百四十一万七千九百一十七位任务者中，有 74.3% 的任务者在第一个世界后表现出明显的悲伤和不舍情绪。】

冰冷的数据流没能带来丝毫慰藉，柏羽苦笑一声：“那大家都是怎么做的啊？一次次这样太难过了吧。”

【根据记录显示，有 2.8% 的任务者在第二个世界中，有明显拖沓不主动进行世界线修正任务的情况。其中有 0.43% 的任务者在随身 AI 小助手多次警告无效后，启动本命木牌自毁，魂飞魄散。】

柏羽猛地身子一抖，虚幻的脊背感觉竟渗出了冷汗。

他从未想过，这种看似无伤大雅的情感波动，竟然会带来如此严重的后果。

魂飞魄散的结局像一盆冰水，浇在他仿佛仍滚烫的心上。

【考虑到新手任务者会被世界中的各种人事物吸引而流连忘返，故 AI 小助手还搭载了记忆消除功能。是否需要 007 为你进行记忆消除？】

“？？？不不不，你别，我不想忘记那些事情。”

柏羽几乎是立刻拒绝。哪怕回忆带来的痛苦如此真切，他也舍不得抹去那些与林薇相处的点滴。

那是他苍白灵魂中第一次照进的光，哪怕短暂，也足以成为支撑他走下去的力量。

【好的，你也可以选择次级功能，情绪消除功能。】

“那是什么？” 柏羽好奇地问。

【可以将你在世界任务后的各种情绪消除，仅保留记忆。根据 AI 小助手平台记录，有 82% 任务者选择每次任务后消除情绪。】

“emmm，也行吧，保留那些回忆，也是我接下来每次进行任务的一份期待和动力。”

柏羽低声说，像是在说服自己。

【好的，情绪消除功能 5s 后启动，5…4…3…2…1…… 消除完成】

柏羽感觉自己的灵魂被由内而外的一束光扫过，那些汹涌的悲伤、不舍、眷恋如同退潮般迅速褪去，只留下一片平静的沙滩。

他低头看着自己透明的双手，心中再无波澜，仿佛刚才那个哀恸的人不是自己。

他就这么顺势盘腿坐在石床上冥想了起来。

他在思考自己穿越每一个世界占据一个路人甲之后修正世界线的行动的逻辑。

当柏羽的灵魂注入杜柏羽的身体时，一个尖锐的哲学命题便随之产生。

那些在任务中做出的行为，究竟是属于原主杜柏羽的意志，还是来自柏羽自身的选择？

在那个家的三个月里，“杜柏羽” 变得比以前更加体贴，会在林薇劳累时主动分担家务，会主动早起给妻子做早饭，会为了让妻子摆脱危险而勇于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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