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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的曙光,像一把迟钝的刀子,一点点割开厚重的夜幕,却未能带来丝毫暖意,
反而将北方地平线上那一片移动的、如同腐烂苔藓般污浊蔓延的阴影,清晰地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来了……”
了望塔上,年轻的战士阿草声音干涩,握着木质栏杆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
他是渔水部的新晋猎人,第一次面对如此规模的敌人。
那黑压压一片、几乎望不到尽头的人潮,带来的是一种源自骨髓的冰冷恐惧,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绑在左臂的皮环,那上面粗糙的河流与三山图案,此刻仿佛带着一丝微弱的温度。
“稳住呼吸,小子。” 旁边一名黑山卫戍队的老兵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沉稳,但阿草能看到他脖颈上绷紧的青筋,“记住训练,看好信号。我们是部落的眼睛,不能先瞎了。”
下方,隐蔽在鹰嘴涧各处阵地后的联军战士们,感受着脚下大地传来的、敌人行进造成的微弱震动,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晨露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恐惧与决绝的气息。
有人低声念叨着部落祖先的名字,有人反复摩擦着手中的武器,仿佛能从冰冷的石头上汲取力量,还有人紧闭双眼,脑海中闪过家人最后的面容。
石爪伏在左翼山坡的一块岩石后,口中嚼着一根苦涩的草茎,试图压制住胸腔里那头狂躁的野兽。
他死死盯着下方缓慢逼近的敌人潮水,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鹰嘴涧第一战,他失去了敬爱的叔父,那柄崩裂的石斧和飞溅的鲜血,至今仍在他梦中回荡。“这一次,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手中的青铜短匕被他攥得滚烫。
在后方高地,江灼透过简陋的望筒,冷静地观察着战场。
他的面色有些苍白,连续数日的殚精竭虑和此刻巨大的压力,让他精神高度紧绷。
他能感受到身边屠首领那如同火山爆发前的沉默,也能听到波首领略显急促的呼吸,以及峰首领那压抑着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
他的手心沁出冷汗,但眼神却异常锐利。这不仅仅是一场生存之战,更是对他所构建的“秩序”、对黑山联盟这个新生共同体能否存续的终极考验。
“燃山族”的大军终于兵临涧下。
那名新任指挥官,一个脸上带着狰狞疤痕、头戴獠牙骨盔的巨汉,骑在一头类似巨型蜥蜴的驯兽上,冷漠地扫视着寂静的涧谷。
他没有丝毫犹豫,如同挥下死神的镰刀,猛地向前一挥手!
“为了部落!冲过去!” 嘶哑的吼声在敌军中响起。
战斗,在瞬间以最残酷的方式引爆!
“放!”
随着联军阵中一声令下,两侧山坡上,蓄势已久的投石索和飞石如同愤怒的蜂群,带着凄厉的破空声,铺天盖地地砸向涉水进入涧道的“燃山”先头部队!
“噗!噗!啊——!”
石弹砸碎头骨、击断骨骼的闷响,与凄厉的惨叫瞬间打破了黎明的寂静。
河水被飞溅的鲜血染红,尸体踉跄倒下,堵塞了狭窄的河道。
阿草在了望塔上看得分明,一个冲在前面的“燃山”战士被石弹正面击中胸膛,整个人如同破布娃娃般向后飞起,落入猩红的河水中,连气泡都没冒几个。
他的胃部一阵翻江倒海,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
几乎同时,试图攀爬山坡的“燃山”士兵也遭遇了迎头痛击。
滚木礌石轰然落下,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
石爪怒吼着,将一块巨大的岩石推下陡坡,看着它一路弹跳,将下方两名躲闪不及的敌人碾成肉泥,心中涌起一股复仇的快意,但随即又被更深的杀戮渴望淹没。
“燃山族”的凶悍超出了预料。他们顶着伤亡,如同疯狂的蚁群,悍不畏死地向上攀爬。很快,多处阵地爆发了短兵相接的白刃战!
“挡住他们!为了黑山!”
“西山部的勇士,随我杀!”
“渔水部的儿郎,别让这些旱鸭子小瞧了!”
怒吼声、兵刃撞击声、临死前的哀嚎声、骨骼碎裂声……各种声音交织成一曲地狱的交响乐。
鲜血泼洒在岩石上,浸润着泥土,空气中弥漫开浓重得令人作呕的铁锈味。
左翼一处由西山部防守的缓坡成为了焦点。数十名“燃山”精锐,在几名手持青铜武器的小头目带领下,如同楔子般狠狠凿入了西山部的阵地。
峰首领亲自挥舞着巨大的燧石战斧,如同狂暴的熊罴,一斧劈开一名敌人的盾牌和胸膛,但立刻被另外两名敌人缠住。他身边的战士一个接一个倒下,防线摇摇欲坠!
“父亲!” 石爪看得双目赤红,想要冲过去支援,却被身边的同伴死死拉住,“那边顶不住了!我们去帮忙!”
“不行!坚守位置!违令者斩!” 负责这片区域指挥的黑山队长声嘶力竭地吼道,他的手臂已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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