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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的寂静,是这片新生虚空的唯一基调。
曾经代表着“园丁”无上权威与冰冷秩序的收容领域核心,如今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尚未愈合的宇宙伤疤。
破碎的规则碎片如同失去引力的星辰尘埃,在虚无中缓慢漂浮、碰撞,偶尔激起一丝扭曲的能量火花,旋即又被更大的寂灭吞噬。
空间结构本身脆弱不堪,光线在这里蜿蜒折射,投射出光怪陆离、不断变幻的破碎影像,仿佛整个世界都成了一面打碎后勉强拼凑起来的镜子。
特别行动舰队的数艘星舰,如同闯入陌生海域的钢铁巨鲸,悬停在这片危险区域的边缘。
它们的能量护盾全开,闪烁着应对高能辐射和空间扰动的幽光,
无数探测器如同敏锐的触须,以最大功率扫描着内部的每一寸空间,试图理解这片超乎想象的规则废墟。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敬畏、恐惧与沉重责任感的凝滞气氛。
在其中一艘旗舰最核心的医疗/禁锢单元内,季凛躺在由多重力场交织而成的平台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一尊被时光遗忘的冰雕。
他周身那曾闪耀的、融合了星云特质与秩序余韵的光辉已彻底内敛,甚至比他最初被收容时更加沉寂。
只有生命体征监测仪上那微弱到几乎难以捕捉的生理信号曲线,证明着他尚未“消散”,
证明着那场惊天动地的规则碰撞与牺牲之后,仍有某种存在在顽强延续。
他的意识,几乎完全沉入了自身那同样残破不堪的“心宇宙”最深处。
这片内蕴的世界,在经历了强行支撑规则归零、以及最后不计代价地收纳江灼意识残烬后,已然元气大伤。
灰蒙蒙的星云背景变得黯淡,曾经缓慢旋转、代表着毁灭与守护平衡的“星璇”也近乎停滞,
只有一些细微的、源自秩序根基的银白色纹路,如同生命的脉络般,还在极其缓慢地闪烁,维系着这个世界不至于彻底崩解。
而他的全部力量、全部心神,此刻都聚焦于一点——那个被他以自身规则为核心,小心翼翼包裹、封存、温养在“心宇宙”最核心区域的,属于江灼的、微弱到极致的意识残烬。
那甚至不能称之为“意识”,更像是一点即将彻底熄灭的、承载着最后存在印记的秩序星火余烬。
它太脆弱了,脆弱到任何一丝外界的干扰,任何一点内部规则的动荡,都可能成为压垮它的最后一根稻草,
让其彻底化为虚无,连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季凛的沉睡,并非休憩,而是一场无声的、无比艰难的守护仪式。
他以自身残存的新生力量为薪柴,以“心宇宙”的规则框架为熔炉,进行着一场不知期限、与时间和虚无赛跑的拉锯战。
他必须维持这余烬不灭,同时还要缓慢修复自身“心宇宙”的创伤,为未来可能的重燃,保留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
在这种极致的专注与内敛中,他对外界的感知降到了最低。
只能模糊地感觉到舰队的存在,感觉到那片规则废墟散发出的不稳定波动,
以及……偶尔掠过心头的、一丝源自遥远星海的、微弱却熟悉的秩序共鸣——那是江灼最后时刻播撒出去的孢子,在未知的角落被点燃。
每一次这样的共鸣传来,他“心宇宙”核心的那点余烬,都会产生一丝几乎法无察觉的、温暖的回响,仿佛迷途的孩子听到了母亲的呼唤。
这微弱的回响,是支撑他坚持下去的,除了责任与愧疚之外,唯一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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舰桥主位上,须发皆白的老主席,背脊依旧挺直,但眉宇间刻满了深沉的疲惫与挥之不去的忧虑。
他面前的主屏幕上,数据流如同瀑布般滚落。
“报告主席,规则归零现象已完全停止。区域内残留极高浓度的未知信息粒子,暂命名为‘秩序孢子’。
其性质稳定,暂无攻击性,但…与现有任何能量或物质模型不符,初步判断其蕴含高度复杂的规则信息。”
“生命迹象扫描完成。除收容体001(季凛)外,未发现收容体734(江灼)的独立意识信号。
根据能量残迹分析及规则层面回溯……其意识核心已彻底崩溃,疑似……已为阻止规则归零及播撒孢子而……牺牲。”
“区域空间结构极端不稳定,存在局部坍缩和规则风暴风险。建议舰队立即撤离至安全距离,进行长期观测。”
一份份报告冰冷而客观,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锤子,敲击在在场每一个知情者的心上。
牺牲……又一个为了渺茫希望而毅然走向毁灭的牺牲者。老主席缓缓闭上眼睛,苍老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指节泛白。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Omega最后决绝的眼神,看到了秩序之光爆发时,那短暂却足以照亮灵魂的璀璨。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那股悲怆中挣脱出来。现在不是沉湎于悲伤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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