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随着庄严的号角声响彻云霄,镌刻着大汉的旌旗在寒风中烈烈招招,发出扑簌簌的声响,手持礼器的送亲队伍已经排在皇宫的两侧,十里红妆绵延至长安门外,百姓都来为和亲的公主送行,他们知道,又有一个汉家儿女为了和平牺牲了自己的幸福。
鄯善黎扶着盛装打扮的南宫公主即将迈入马车,南宫公主头戴着璀璨的凤冠霞帔,扭头时发出叮当的脆响,她迈了两步,于台阶的最后一级再一次回眸望向偌大的王宫,她从小生长却再也不得见得地方,眼底写满了深深的哀怨。
随行官催促道:“吉时已到!”
鄯善黎眼圈发红,小声提醒:“南宫姊姊,该走了。”
“嗯……”
南宫公主坐上马车,队伍的最前面,一名太监开始高声朗读着文告,宣布着公主和亲的重要性和意义。
他的声音洪亮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尊严和庄重。
南宫公主忍不住挑开帘笼,目光落在送行的臣子等人身上,她找了许久,却始终没有找到弟弟刘彻的身影,不禁喉咙发紧,眼眸刺痛,随着她挥舞的手臂,马车渐渐开动,帘笼也放了下来。
车轮滚滚,掩不住车内呜咽声声,泪湿春风鬓角垂,一去心知更不归。
鄯善黎何尝不是找了又找,却遍寻不得霍去病或刘彻的踪影,此去黄沙漫漫,却连最后一面也不得相见……
长安城外渺远的黄沙古道上,送亲的红色队伍似乎一直绵延到天涯的尽头,车马辎重好似蜿蜒的红蛇,婉转在荒凉的烈日之下,两匹快马绝尘而来,马身上的汗珠反射着太阳的光辉,两人却依旧挥鞭打马一直追到长安郊外的山岗之上,才勒住马头。
送亲的队伍只剩下如虫一般的小点。
“姊姊!姊姊!”
古道上传来茫茫的回声!
“南宫姊姊,好像听到有人叫你!”
鄯善黎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慌忙撩开帘笼,探身向着长安的方向望去,见山岗之上立着两匹马,一个人正努力晃动着手中的荷包。
“姊姊!是彻哥哥和霍侍中!”
鄯善黎激动地转过身,拉起南宫往外探望。
南宫公主看向山岗,那碎金一般被阳光笼罩的可不正是英武的刘彻和霍去病吗!
“哎……哎……”
南宫公主带着泪痕的脸上漾出一抹笑容,“阿黎,他们来了!他们赶回来送我们了!噗呲……呜呜……”一时间也不知道南宫公主脸上到底是笑还是泪。
“嗯。”
鄯善黎遥遥望着霍去病手中挥舞的荷包,一下子绷不住躲进马车中呜呜痛哭起来。
南宫公主又望了一会儿,才将头和上半身收回来,对鄯善黎道:“都是姊姊连累了你!你别怪姊姊!对了,那个霍侍中手里拿的是什么?”
“不重要了,此去大漠,我只有姊姊你了。以后彻哥哥会和阿娇在一起,霍去病会和白玛在一起,我们连飞鸿尺素都不可言传,终将隐入尘埃,再没有将来……”
南宫公主紧紧抱住鄯善黎微微颤抖的身体,她的内心又何尝不是悲戚又无奈的呢,旋即取出身旁携带的琵琶,素手着琴,婉转如泣的乐声洒满整个和亲的队伍,悠扬之声哀婉冷涩,仿若冰泉泣泪……
山岗之上,太子刘彻眉头微蹙,眼中通红:“是姊姊的琴声!姊姊!弟弟来晚了!”
他低下头,让眼泪默默流回心里,许久他又看向只剩一个小点的和亲队伍发誓道:“亲爱的姊姊,倾黄河之水,也洗不掉今日之耻辱,若此生不雪此辱,刘彻誓不做男儿!”
霍去病暗暗点头,目光如炬:“太子殿下,大汉男儿,铮铮如铁!霍去病也在此发誓,若有战,招必来!只要太子殿下一声令下,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匈奴终不还!”
和亲队伍遥遥,车内的鄯善黎忽然觉得什么东西很硬,从袖口内摸了摸,竟摸出一块白玉印章,见上面是手工刻印了千百回的“念”字,最可怕,身后便是万水千山……
一路跋涉,万里北上,南宫公主的和亲队伍一路浩浩荡荡,穿过朝那县,神泉障和灵洲,就到了黄河古渡,这里再北上就会到达漠北匈奴的地界。
南宫公主喊停了队伍,与鄯善黎下车,寻了一处高地,从此处登高东望,是浩瀚无垠的黄沙,隔河西望,则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绿色田野。滔滔的黄河水,从这里向北奔腾而去……
天灰蒙蒙,阴沉沉的,黄河掩映在一片薄雾之中,却依旧不改其奔腾狂放的力度,哗哗的水声更打湿了南宫公主潮湿的内心,她不禁悲从中来,望着水天一色宛如黄龙的河水奔腾而去,从这里出关,便是真正的离开大汉的疆土了,或许以后万千思念也只有魂魄才能荣归故里了……
北风呼啸,南宫公主站在高岗之上,弹起《思乡曲》,边弹边落下泪来,那曲调宛转悠扬,如泣如诉,随着琵琶弦铮铮嗡鸣,天际好似感应到人类的悲伤,忽然飘起零星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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