糙汉的厨娘小媳妇 第81章 乔迁喜庆宴

新家落成，宛如精心雕琢的璞玉终于绽放光华，静候主人的正式入驻。择定的黄道吉日就在三日后，时间倏忽而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木料清漆、泥土芬芳和崭新布帛的独特气味，那是“家”的味道，是希望的味道。

乔迁前夜，姜芷几乎一夜未眠。不是焦虑，而是兴奋。她在脑海中反复确认着明日宴席的菜单、食材是否备齐、碗筷是否足够、座位如何安排……每一个细节都像过筛子般在她心里过了无数遍。月光透过新糊的窗纸，温柔地洒在崭新的床铺上，她侧身看着身旁男人沉睡中显得格外安稳的轮廓，心里被一种巨大的踏实感和幸福感填满。这里，将是他们未来很长很长一段岁月的安身立命之所，是他们共同筑就的巢穴。

相较于姜芷的兴奋，赵重山显得平静许多。但若细看，便能发现他清晨醒来时，眼底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他起身的动作比往日更轻，穿戴整齐后，没有立刻出门，而是在院子里缓缓踱步，目光扫过每一处修葺一新的角落，检查院门是否牢固，水井轱辘是否顺滑，那神情，不像是在看一座房子，更像是在检视一件需要全力守护的珍宝。

吉时定在巳时初刻（上午九点）。天公作美，是个秋高气爽、阳光明媚的好日子。一大早，姜芷便换上了一身新做的藕荷色细布衣裙，头发挽成利落的妇人髻，簪了一根赵重山前几日默默买给她的素银簪子。赵重山也难得地穿了一身簇新的深蓝色棉布长袍，虽仍掩不住通身的悍勇之气，却也多了几分沉稳持重。

两人锁了旧居的门，最后一次检查有无遗漏，然后相视一笑，赵重山提起最后一个小包袱，姜芷则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用红布盖着的、象征着灶火延续的旧锅（里面放着烧红的炭火），一同走向他们的新家——槐树胡同那座如今焕然一新的院子。

“噼里啪啦——”

刚走到胡同口，早已等候在此的镖局兄弟二牛，便笑嘻嘻地点燃了挂在高处竹竿上的鞭炮。震耳欲聋的响声瞬间打破了清晨的宁静，红色的碎纸屑漫天飞舞，象征着驱邪避祟，迎接红红火火的新生活。左邻右舍纷纷探头张望，脸上带着善意的笑容和祝福。

在鞭炮的硝烟和喧闹声中，赵重山上前，用那把黄铜钥匙打开了崭新的院门。姜芷捧着象征灶火的锅，率先跨过门槛，口中念着早就准备好的吉祥话：“薪火相传，日子红火；入宅大吉，万事如意！” 这是她向镇上有经验的老人请教来的习俗。

赵重山跟在她身后，将带来的包袱（里面装着米粮、钱财，象征衣食无忧）放进堂屋。简单的仪式完成，标志着他们正式成为了这座宅邸的主人。

鞭炮声歇，早已约好来帮忙的镖局弟兄们和几位相熟的邻居便涌了进来。以二牛、黑子为首的年轻镖师们嗓门最大，嘻嘻哈哈地嚷着：“恭喜赵头！贺喜嫂子！乔迁大吉！” 他们手里都没空着，有的提着粮油，有的扛着整坛的酒，有的拿着寓意吉祥的盆栽（苹果树——平平安安，金桔——大吉大利）。

隔壁的周家夫妇也笑着过来，周大嫂手里提着一篮子新鲜鸡蛋，周大哥则抱着一匹颜色喜庆的枣红色棉布。“赵家兄弟，赵家娘子，恭贺乔迁！一点心意，别嫌弃！”

姜芷连忙笑着迎上去，连声道谢，接过礼物，招呼大家进屋喝茶。赵重山虽不擅应酬，但也抱拳向众人还礼，脸上虽没什么笑容，眼神却是缓和的，吩咐二牛将大家带来的礼物登记、归置好。

新家的堂屋比旧居宽敞明亮得多，新打的八仙桌和长条板凳擦得锃亮，虽然一下子涌进十几号人，也并不显得十分拥挤。姜芷提前泡好了大壶的粗茶，桌上摆着自家食摊上卖的瓜子、花生和几种耐放的点心。男人们聚在堂屋喝茶、说话、嗑瓜子，好奇地打量着新家的陈设，啧啧称赞。

姜芷和周大嫂等几位女眷，则直接钻进了厨房。今天的重头戏，是中午这顿乔迁宴。厨房是姜芷的“主场”，也是新家里她最花心思的地方，宽敞、明亮、设施齐全。双眼灶膛里火苗欢快地跳跃着，映得贴着青瓷片的灶台光洁照人。崭新的橱柜里，码放着崭新的碗盘碟筷。

“哎哟，这厨房可真气派！亮堂堂的，看着就舒坦！”周大嫂一进来就忍不住赞叹，摸着光洁的灶台，满眼羡慕。

“嫂子过奖了，就是图个方便。”姜芷笑着，手下已经开始麻利地系上围裙。今天宴席的菜单，她早就思虑周全，既要体现诚意，又要兼顾成本和操作的便捷性。凉菜、热炒、炖汤、主食，一样不少。

帮厨的除了周大嫂，还有镖局里一位弟兄的媳妇，姓吴，大家都叫她吴婶，是个手脚利落、性格爽朗的妇人。三个女人在厨房里忙活开来，洗菜、切配、煎炒烹炸，锅碗瓢盆叮当作响，诱人的香气很快从窗户和门缝里飘散出去，弥漫了整个院子。

“嫂子，这肉切成这么大块行不？”吴婶拿着刀，比划着案板上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行，就切这么大块，烧出来才过瘾。”姜芷一边快速地将泡发好的香菇切成厚片，一边回答。今天的主菜之一，便是她的拿手菜——红烧肉烧香菇。大块的五花肉焯水后，用糖色炒得焦黄，加入酱油、黄酒、葱姜和香料慢炖，最后放入吸饱了肉汁的香菇，肉质软糯，香菇鲜美，汤汁浓稠，是下饭的绝佳美味。

另一口锅里，炖着满满一锅金黄色的鸡汤。这是昨天就从相熟的农户家里买来的老母鸡，加了姜片、红枣、枸杞，用小火慢煨了整整一个下午，此刻汤色澄黄，香气扑鼻。

周大嫂负责处理鱼。一条肥美的草鱼，去鳞、去鳃、去内脏，清洗干净后，在鱼身两面打上花刀，用盐和料酒腌制着，准备做一道清蒸鱼，寓意“年年有余”。

此外，还有用新下来的萝卜烧的排骨，碧绿爽口的清炒时蔬，香辣开胃的麻婆豆腐（考虑到有些镖师口味重），以及用肉末和咸蛋黄蒸的嫩滑的肉饼蛋……林林总总，摆了满满一灶台。

堂屋里，男人们喝茶聊天，话题自然围绕着新房子和赵重山夫妇。

“赵头，这院子拾掇得可真不赖！又敞亮又结实！”一个年纪稍长的镖师拍着新打的桌子赞道。

“都是她张罗的。”赵重山言简意赅，端起粗陶茶杯喝了一口，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厨房方向，那里传来的阵阵香气，让他觉得这崭新的房子，才有了真正的烟火气和归属感。

“嫂子真是能干人！”二牛啧啧道，“里里外外一把抓，赵头你好福气啊！”

黑子笑嘻嘻地接话：“那是！不然咱们赵头能天天准点往家跑？还不是惦记着嫂子这口好吃的！”这话引得众人一阵哄笑。赵重山瞪了黑子一眼，却没反驳，耳根似乎有点不易察觉的红。

说笑间，厨房里传来姜芷清脆的喊声：“开饭啦！劳烦各位搭把手，端菜喽！”

大小伙子们早就被香味勾得饥肠辘辘，闻言一窝蜂地涌向厨房，七手八脚地帮忙端菜。偌大的八仙桌很快被摆得满满当当。红烧肉油亮诱人，清蒸鱼鲜嫩欲滴，鸡汤金黄醇厚，各色炒菜热气腾腾……色彩缤纷，香气四溢，看得人食指大动。

“各位叔叔伯伯，左邻右舍，今天是我们家乔迁的好日子，感谢大家来捧场！家里简陋，酒菜薄淡，大家千万别客气，一定要吃好喝好！”姜芷作为女主人，落落大方地说了几句开场白，脸颊因忙碌和兴奋泛着红晕，眼神明亮动人。

赵重山也站起身，举起倒满了白酒的粗瓷碗，他话少，只沉声说了两个字：“多谢。”然后便一仰头，将碗中酒一饮而尽。一切情谊，尽在不言中。

“恭喜赵头！贺喜嫂子！”

“干杯！祝赵头嫂子日子红红火火！”

众人纷纷举杯应和，气氛瞬间热烈起来。动筷之后，赞誉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唔！这红烧肉绝了！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这鸡汤真鲜！嫂子好手艺！”

“豆腐好，下饭！嫂子，这手艺开食摊屈才了，该开个大酒楼！”

姜芷笑着招呼大家，自己却没什么时间坐下好好吃，不时起身去厨房看看汤的火候，或者给需要加饭的人添饭。周大嫂和吴婶也帮着照应。赵重山虽被众人围着敬酒，目光却始终追随着姜芷忙碌的身影，见她额角沁出细汗，便不动声色地将手边晾凉了的茶水往她的座位方向推了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更加融洽。镖师们开始划拳行令，声音洪亮，引得邻居们也纷纷侧目，但脸上都带着理解的笑意。这热闹的声响，正是家宅兴旺的象征。

宴席从中午一直持续到下午申时（三点左右）才渐渐散场。宾客们吃饱喝足，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去，临走前又是一番真诚的祝福。周大嫂和吴婶帮着姜芷将碗筷收拾到厨房，又说了会儿话，才各自回家。

喧闹了一天的院子，终于安静下来。

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橘红色，也温柔地笼罩着这座崭新的小院。院子里还残留着鞭炮的红色碎屑和宴席的余温，堂屋里杯盘狼藉，却充满了人间烟火的温暖气息。

姜芷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关上院门，背靠着门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忙碌、紧张、兴奋了一整天，此刻松懈下来，才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席卷而来，但心里却是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成就感和幸福感。

她走到院中，看着在夕阳下泛着温暖光泽的青砖，看着整洁的灶房屋顶升起的袅袅余烟（温着热水），看着角落里那棵新移栽的、象征平安的苹果树苗，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再上扬。

赵重山送完客，从门外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他的小媳妇站在洒满金光的院子里，微微仰着头，闭着眼，脸上带着恬静而满足的微笑，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柔和的阴影，仿佛疲惫，又仿佛在尽情感受着这份属于他们的安宁。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

听到脚步声，姜芷睁开眼，看向他。两人相视一笑，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累了吧？”赵重山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温和。

“嗯，有点。”姜芷老实点头，但眼睛亮晶晶的，“可是，心里高兴。”

“我去烧水，你泡泡脚。”赵重山说着，便转身要往厨房走。他记得她站了一天，小腿都有些浮肿了。

“哎，等等，”姜芷叫住他，指了指堂屋，“先不急着收拾，我们……先好好看看我们的家，好不好？”

赵重山停下脚步，点了点头。

两人便从院门开始，慢慢地、仔细地重新审视他们的新家。抚摸光滑的院门，检查结实的门闩；在院子里踱步，商量着哪里再种一棵树，哪里摆几盆花；走进堂屋，虽然一片狼藉，却想象着日后一家人在这里吃饭、喝茶、接待客人的温馨场景；看了为他们准备的卧房，那张宽大的新床让姜芷脸上微热；去了为未来孩子预留的房间，虽然空着，却充满了希望；最后来到厨房，姜芷如数家珍地摸着崭新的灶台和橱柜，眼里是无限的热爱。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暮色四合，新家的轮廓在渐浓的夜色中显得愈发沉稳安宁。

赵重山点亮了堂屋和卧房的油灯，昏黄温暖的光线驱散了黑暗。他挽起袖子，开始沉默地收拾桌上的狼藉杯盘。姜芷也不再闲着，打来水，擦拭桌椅。

夫妻二人没有再多言语，却配合默契。一个收拾，一个清洗，偶尔眼神交汇，便是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在这寂静的夜晚，在这座属于他们的、崭新的屋檐下，碗筷碰撞的轻微声响，和着彼此的呼吸声，交织成了一首最平凡却最动人的安居曲。

当最后一只碗被擦干放入橱柜，姜芷直起腰，用围裙擦了擦手，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洒满院落，轻声道：

“重山，我们有家了。”

这一次，赵重山没有简单地“嗯”一声。他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看着窗外的明月，沉默了片刻，然后，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手指。

他的手掌依旧粗粝，温热而有力。

“嗯，”他应道，声音低沉而肯定，“我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