糙汉的厨娘小媳妇 第59章 误会冰释时

赵重山揣着那方滚烫的手帕，心神不宁地在镖局后院里转了好几圈，劈了半院子柴，又绕着练武场跑了十几圈，直到浑身大汗淋漓，那股躁动不安的热血才稍稍平复。可一停下来，怀里那方帕子的存在感又变得无比清晰，连带着姜芷递帕子时那温柔的眼神，都在他脑子里反复回放。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一个人待着了，再待下去，怕是要做出什么更蠢的事来。他胡乱用冷水冲了把脸，决定去找镖局里唯一成了家的老镖师周大河说说。周大哥比他年长十来岁，夫妻和睦，或许能明白他这抓心挠肝的滋味。

周大河正在擦拭他的马鞍，见赵重山一头汗、眼神飘忽地走过来，打趣道：“重山，这刚回家没多久，怎么又跑来折腾自己？不在家陪新媳妇，跑我这光棍堆里来作甚？”

赵重山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该怎么问？难道说“我媳妇好像对我有点好了，但我又怕她是对谁都好”？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矫情又窝囊。

周大河见他憋得脸色通红，半天放不出个屁来，了然地笑了笑，放下马鞍，压低声音：“怎么？跟弟妹闹别扭了？”

赵重山像是找到了突破口，闷闷地“嗯”了一声，又赶紧摇头：“……也不算。”

“那就是心里不痛快了？”周大河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跟哥说说，是不是弟妹年纪小，不太会疼人？还是……嫌你这行当危险，唠叨你了？”

“没有！”赵重山立刻否认，语气有些急，“她很好……从没嫌过。”相反，她把他照顾得很好，好得让他时常觉得像是在做梦。

“那你这副德行是为何？”周大河纳闷了。

赵重山憋了半天，才含糊地、词不达意地问：“周大哥……你说，一个女人，要是……要是给你递帕子擦汗，是……是什么意思？”

周大河愣了一下，随即“噗”地笑出声，用力拍了拍赵重山的肩膀：“我当什么事呢！你小子，这是掉进福窝里还瞎琢磨！弟妹给你递帕子，那当然是心疼你，对你好啊！这还能有啥意思？难道是我这样的老糙汉给你递？”

赵重山耳朵更红了，但还是不放心地追问：“那……她要是对别人也挺客气，挺……挺好的呢？”他想到了吴掌柜，想到了李记烧饼，甚至想到了王婆子家那半大小子。

周大河这回听出点门道来了，眯着眼打量赵重山，笑得意味深长：“哦——我明白了，闹了半天，是咱们赵镖头心里头醋上了？看见弟妹跟旁人说话，心里不舒坦了？”

被说中心事，赵重山脸上有些挂不住，梗着脖子硬邦邦道：“谁醋了！我就是……就是觉得，她心思单纯，怕她被些油嘴滑舌的蒙骗。”

“得了吧你！”周大河毫不留情地戳穿，“你那点心思，全写脸上了！我告诉你，重山，这女人啊，就像手里的沙，你攥得越紧，漏得越快。弟妹嫁给你，那就是你的人了，只要你不是混账东西，真心实意待她好，她自然知道谁近谁远。你整天板着个脸，瞎琢磨些没影的事，反倒把人气跑了。”

赵重山眉头紧锁，沉默着。周大河的话，像是一记重锤，敲在他心上。是他……攥得太紧了吗？

“听哥一句，”周大河语重心长，“对自己媳妇好，天经地义，但别跟看贼似的。你得让她觉着跟你在一起，自在，舒坦。你看你嫂子，以前我也犯过这浑，后来想明白了，她给我做顿饭，我夸她一句手艺好，比我跟她甩脸子强一百倍。”

夸她？赵重山想起姜芷做的饭菜，那是顶顶好的，可他好像……从来没当面夸过。他只会闷头吃完。

从周大河那里出来，赵重山心里更乱了。一方面觉得周大哥说得有道理，另一方面，那股子莫名的占有欲和不安，依旧盘踞在心底。他决定，今晚回去，试着……对她好点，至少，不甩脸子。

而家里的姜芷，对于赵重山这番复杂的心理活动全然不知。她只是觉得，傍晚时分回来的赵重山，似乎有些不一样。身上的低气压消失了，但看她的眼神，却更加复杂，带着一种欲言又止的纠结，甚至……还有点小心翼翼的讨好？

比如，吃饭时，他破天荒地，在她夹了一筷子青菜后，笨拙地也夹了一筷子她爱吃的笋干炒肉，放到她碗里，然后飞快地低下头猛扒饭，耳根泛红。

姜芷看着碗里多出来的菜，愣了一下，随即心里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泛起一阵酥麻的暖意。她抬头看向那个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的男人，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谢谢。”她轻声说。

赵重山扒饭的动作顿住，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模糊的“嗯”。

这顿晚饭，就在一种微妙而温馨的沉默中结束了。饭后，赵重山抢着去洗碗，虽然动作笨拙，差点打碎一个碗，但态度十分积极。姜芷站在灶房门口看着他宽阔而略显紧绷的背影，心里那点因他之前乱吃飞醋而产生的小小怨气，早已烟消云散。

夜里躺下，两人依旧各占一边。但姜芷能感觉到，赵重山似乎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睡着，他的呼吸声比平时要清晰些，身体也有些僵硬。

姜芷心里叹了口气。看来，白天的“手帕事件”和“吴掌柜事件”，还是在他心里留下了疙瘩。这样猜来猜去，终究不是办法。有些话，或许该说开了才好。她不是那种扭捏的性子，既然决定了要和他好好过日子，就不该让误会横亘在中间。

她翻了个身，面向他那边。黑暗中，她能感觉到赵重山的身体瞬间绷得更紧了。

“重山，”她轻声开口，打破了夜的寂静，“你睡了吗？”

“……没。”赵重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姜芷的声音很平静，带着安抚的力量。

赵重山没说话，但姜芷能感觉到他在认真听。

“今天我去杂货铺，真的只是去买醋和盐。吴掌柜就是寻常客套，问我你走镖是否顺利，还说邻里间有事可以互相帮衬，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也别多想。”她选择开门见山。

赵重山沉默着，呼吸却微微急促了些。

姜芷继续道：“还有早上说的李记烧饼，我就是突然馋那一口了，觉得他家的芝麻香。至于王婆子家小子帮忙打水，人家才十三四岁，还是个半大孩子，就是热心肠。秀娘妹子来找我说话，也是因为投缘，说说女儿家的闲话。”

她顿了顿，声音更柔了几分，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重山，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为我好。我心里……是欢喜的。”

最后这句话，像是一道暖流，瞬间击中了赵重山的心脏。他猛地转过头，在黑暗中，努力想看清她的表情。她说……她欢喜？欢喜他的担心？还是……

姜芷虽然看不清他的眼神，却能感受到他骤然变化的情绪。她鼓起勇气，继续轻声说道：“我既然嫁给了你，这里就是我的家，你……就是我最亲近的人。外面的人再好，再热心，那也是外人。这个道理，我懂的。”

这话说得足够直白了。她是在告诉他，她的归属在哪里，她的心偏向哪一边。

赵重山只觉得胸腔里被一种巨大而汹涌的情绪填满了，那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混合着狂喜、安心、羞愧和无比柔软的情绪。原来，她什么都懂。原来，他的那些幼稚的醋意和不安，她都看在眼里，非但没有嫌弃，反而……是欢喜的？

他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和烦躁，此刻显得多么可笑和狭隘。

“我……”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不知从何说起。他想道歉，为自己之前的态度；想保证，以后再也不胡乱猜忌；更想告诉她，他……他很在乎她，比在乎自己的命还在乎。

可这些话，在舌尖滚了又滚，最终只化成了一句笨拙而郑重的：“对不住……以后，不会了。”

不会什么？不会再乱吃醋？不会再给她脸色看？还是会更加信任她？他没有明说，但姜芷却奇异地听懂了他全部的意思。

黑暗中，她轻轻笑了起来，声音像夜风拂过风铃，清脆悦耳：“嗯，我知道。”

简单的三个字，却像是最有效的安抚剂，瞬间抚平了赵重山心中所有的不安和褶皱。他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隔阂消融，误会冰释。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但空气中流淌的那种静谧和默契，却比任何言语都更让人心安。

过了许久，就在姜芷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却听到他极轻极轻地、带着一丝犹豫的声音响起：“那个……帕子……我洗了再还你。”

姜芷愣了一下，才想起那方手帕，心里又是一软，柔声道：“不急，你留着用也行。”

“……嗯。”赵重山低低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但姜芷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变得无比平稳绵长，那是真正安心入睡的征兆。

这一夜，两人之间的距离，仿佛在无形中又近了几分。虽然依旧没有逾越那最后的界限，但心，却前所未有地贴在了一起。

第二天，姜芷醒来时，身旁已经空了。但枕边，却整整齐齐地叠放着那方洗得干干净净、甚至还带着皂角清香的手帕。帕角那朵歪歪扭扭的芷草，似乎也显得顺眼了许多。

姜芷拿起帕子，贴在脸颊上，感受着那柔软的触感和清新的气息，嘴角弯起了一个甜蜜的弧度。

而接下来的日子，姜芷明显感觉到，赵重山变了。他依旧话不多，但看她的眼神，不再有审视和猜疑，而是充满了纯粹的、毫无保留的专注和温柔。他依旧会因为她和其他男子多说两句话而微微蹙眉，但不会再甩脸子或生闷气，最多就是晚上回来，默默地多帮她干些活，或者……在用一种更笨拙却更直接的方式“宣示主权”。

比如，若是姜芷去李记买烧饼，他下次走镖回来，必定会带回镇上另一家更有名、排队更久的王记烧饼，然后状似无意地说：“尝尝这个，都说比李记的好。”

若是吴掌柜热情地跟她打招呼，他下次路过杂货铺，会进去买一大堆家里并不急用的东西，然后面无表情地对吴掌柜说：“我媳妇儿体弱，重东西以后我回来买。”

这些举动幼稚得让姜芷想笑，却又让她心里暖烘烘的。她知道，这是这个不善言辞的糙汉，在用他独有的方式，表达着他的在意和……那点死灰复燃、却不再令人不安的小小醋意。

而姜芷也从中找到了乐趣，偶尔会故意逗他一下，看他那副紧张又强装镇定的模样，然后再用三言两语将他安抚好。两人之间，仿佛形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充满情趣的相处模式。

这一场因醋意而起的小小风波，最终非但没有造成隔阂，反而像是一场春雨，洗去了最初的生疏和试探，让两颗心靠得更近，感情也在这日常的磨合与理解中，悄然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陋室炊烟，岁月静好。姜芷觉得，穿越后的生活，似乎正朝着一个她从未奢望过的、温暖而踏实的方向，稳稳地前行着。而身边这个看似糙汉，实则内心柔软又别扭的男人，便是这安稳岁月里，最让她心安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