糙汉的厨娘小媳妇 第204章 舌灿莲花破僵局

县衙后堂，熏香袅袅，与公堂之上的肃杀截然不同。

王县令已换下官服，穿着一身常袍，正端着茶杯，眉头微蹙地看着被师爷引进来的苏瑾，以及他身后小厮抬着的那个醒目箱子。他对这个不请自来的州府公子并无太多好感，尤其是对方似乎是为了“回味斋”的案子而来。

“苏公子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见教？”王县令放下茶杯，语气不冷不热。他听说过这位苏瑾，是州府苏记绸缎庄的少东家，家底丰厚，交游广阔，但毕竟是个商贾，还不足以让他这个朝廷命官过分热情。

苏瑾仿佛没察觉对方的冷淡，笑容可掬地拱手行礼：“晚辈苏瑾，冒昧打扰县尊大人清静，还望海涵。实在是今日偶遇一桩奇事，心中感慨，特来与县尊大人分享，并奉上一点小小的‘敬意’。”说着，他示意小厮将箱子抬上前。

王县令瞥了一眼那箱子，淡淡道：“苏公子客气了。本官公务繁忙，若是为那‘回味斋’的案子，就不必多言了。人赃并获，证据确凿，本官依法而断，并无不妥。”

“县尊大人误会了。”苏瑾自己寻了张椅子坐下，摇着折扇，姿态闲适，“晚辈前来，并非为了说情。恰恰相反，晚辈是觉得，县尊大人今日这案子，断得……有些过于急躁，恐怕会埋下隐患，于大人您的官声有碍啊。”

“哦？”王县令眼皮一抬，闪过一丝不悦，“本官如何断案，还需你来指点？”

“不敢不敢。”苏瑾连连摆手，脸上笑容不变，“晚辈只是就事论事，为大人您分析一番其中的利害关系。大人可知，这‘回味斋’的东家赵重山，是何许人也？”

王县令哼了一声：“不过一介镖师，略有勇力罢了。难道他还有什么通天的背景不成？”他这话带着几分讥讽，税课司的周文远早已向他暗示过，赵重山并无过硬靠山。

苏瑾“啪”地合上扇子，正色道：“大人明鉴，赵重山确实只是一介镖师。但大人可曾想过，他走南闯北，结交的都是些什么人？三教九流，江湖豪杰，甚至……一些不便明言的人物。这些人，或许给不了他官面上的助力，但若真被逼急了，做出些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比如……将某些他们知道的、关于青石镇乃至州府某些大人的‘趣闻轶事’传播开来，那后果……”

他故意顿了顿，观察着王县令微微变化的脸色，才继续道：“此其一也。其二，大人可知，这‘回味斋’的老板娘姜氏，她的厨艺，如今在咱们州府，可是小有名气。不瞒大人，就连州府通判李大人的家宴，都曾特意派人来请过姜娘子前去掌勺。李大人对姜娘子的手艺，可是赞不绝口啊。”

这话半真半假。通判李大人确实品尝过“回味斋”的点心，是苏瑾托人送去的，赞不绝口也是实情，但并未正式邀请姜芷掌勺。可这话听在王县令耳中，分量就不同了。通判是州府要员，掌管粮运、家田、水利和诉讼等事项，正是他的顶头上司之一！

苏瑾不等王县令消化完，又指着那箱子道：“其三，也就是晚辈今日带来的这点‘敬意’。大人不妨打开一看。”

王县令使了个眼色，师爷上前掀开红布，露出里面的糕点和美酒。他疑惑地看向苏瑾。

苏瑾笑道：“这些糕点，是‘回味斋’最受欢迎的几样点心。这酒，是赵镖头从北地带回来的烈酒‘烧刀子’。晚辈想着，王书吏查获的‘赃物’是霉米瘟肉，未免太过晦气，实在不该污了县尊大人的眼。故而换上这些真正的‘回味斋’精品，请大人品尝一下，什么才是青石镇百姓真正喜爱的东西。也让大人明白，为何区区一个食肆被封，会引得众多乡老联名保举，民怨沸腾。”

他走到箱边，拿起一块包装精美的桂花定胜糕，拆开油纸，递向王县令：“大人您尝尝？这味道，可是用霉米瘟肉做得出来的？”

王县令看着那精致喷香的糕点，又联想到苏瑾刚才的话，心中已是翻江倒海。他原本以为只是顺手帮周文远一个小忙，打压个把平民，无伤大雅。可现在，这个苏瑾却点出了三大隐患：赵重山潜在的江湖报复风险、姜芷可能存在的通判府人脉、以及眼前这实实在在的民怨！

若真如苏瑾所说，那这案子就不是简单的商户违规，而是一个可能引爆多种矛盾的火药桶！一旦处理不好，自己的官声确实可能受损，甚至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苏瑾见王县令神色动摇，趁热打铁道：“县尊大人，晚辈说这些，绝非威胁，实是出于对大人的敬重，不忍见大人被小人蒙蔽，陷入被动。那王仁，不过是税课司一个区区书吏，他为何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构陷良善？其背后是否有人指使？指使之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大人您秉公执法，但若成了他人党同伐异的工具，岂不冤枉？”

他压低声音：“周管事近日风头正劲，据说攀上了京里的高枝。可县尊大人，这官场上的事，风云变幻，今日是高枝，明日未必不是催命符啊。大人何必急于站队，卷入这不必要的漩涡呢？稳妥起见，将此案发回重审，多方取证，查明那‘赃物’的真正来源，既平息了民怨，也显了大人您的明察秋毫，更可置身事外，静观其变。岂不比你现在这样，替人扛下所有风险，要明智得多？”

这番话，可谓句句戳中了王县令的心坎。他本就对周文远的跋扈有些不满，此刻被苏瑾点破其中利害，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是啊，为了巴结一个前途未卜的周文远，去承担这么大的风险，实在不值！

王县令的脸色阴晴不定，沉默了许久，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看向苏瑾的目光复杂了许多：“苏公子……真是少年英才，见识不凡。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苏瑾知道，火候到了。他谦逊地笑了笑：“县尊大人过奖了。晚辈只是不忍见好人蒙冤，清官受蒙蔽而已。这点心意，还望大人笑纳，压压惊。”他指的是那箱糕点和美酒。

王县令此刻再看那箱子，感觉已完全不同。他点了点头，对师爷道：“收下吧。另外，去通知前面，暂缓执行对‘回味斋’的处罚。本案……疑点重重，本官决定，明日巳时，重开公堂，详细审讯相关人证物证！务必要水落石出！”

“是，大人！”师爷连忙应下，心中也对这位苏公子佩服不已，三言两语竟真的让县令大人改变了主意。

苏瑾起身，拱手道：“县尊大人英明！那晚辈就不打扰了，告辞。”

王县令此刻态度热情了许多：“苏公子慢走。日后若有机会，还请多来走动。”

苏瑾笑着应下，转身离开后堂，脸上露出一丝尽在掌握的微笑。他知道，这第一关，算是闯过去了。接下来，就要看明日公堂之上，如何“舌灿莲花”，将那王仁彻底钉死了！

当苏瑾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县衙门口时，焦急等待的吴妈和陈老伯立刻围了上来。

“苏公子，怎么样？”吴妈的声音带着颤抖的期待。

苏瑾折扇轻摇，笑道：“幸不辱命。王县令已同意，明日巳时重开公堂，复审此案。”

“真的？！”吴妈和陈老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周围的百姓也发出一阵压抑的欢呼。

“多谢苏公子！多谢苏公子大恩大德！”吴妈就要跪下磕头，被苏瑾连忙扶住。

“吴管事不必多礼。”苏瑾正色道，“明日公堂才是关键。你们立刻回去，做好两件事：第一，将所有近期采购米面肉菜的账目、供货商的凭证，全部整理齐全；第二，尽可能多地联络那些熟知‘回味斋’用料、且敢于上堂作证的街坊邻居和老主顾。明日，我们要让那王仁，无所遁形！”

“好！好！老身这就去办！”吴妈激动得热泪盈眶，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线曙光。

陈老伯也老怀大慰，对着苏瑾深深一揖：“苏公子仗义执言，救我青石镇良善于水火，老朽代全镇百姓，谢过公子！”

苏瑾坦然受了一礼，然后压低声音道：“陈保长，明日堂上，还需您老带头，陈诉民意。另外，想办法……让那日亲眼目睹王仁手下栽赃的伙计或者邻铺的人，愿意站出来！”

陈老伯目光一凛，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