糙汉的厨娘小媳妇 第82章 宾主尽欢颜

宴席的喧嚣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满室的温暖余韵和需要收拾的“战场”。月光清凌凌地洒在院子里，将青砖地面照得发白，也透过新糊的窗纸，柔和地漫进堂屋。

姜芷看着满桌的杯盘狼藉，虽是疲惫，嘴角却噙着一抹心满意足的浅笑。这狼藉，是热闹的证明，是宾主尽欢的痕迹。她挽起袖子，正准备动手，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大手却轻轻按住了她的手腕。

“坐着歇会儿。”赵重山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我来。”

姜芷抬眼，对上他深邃的目光。油灯的光晕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跳跃，那道疤痕在柔和的光线下也少了几分凌厉。他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种笨拙却实在的体贴。

“我帮你一起，快些。”姜芷心里暖融融的，却不想把所有活儿都丢给他。

赵重山没再坚持，只道：“你收拾轻省的。”说着，他已利落地将桌上的空盘空碗叠放起来，动作虽不如姜芷细致，却沉稳有力，效率极高。

姜芷便拿起抹布，擦拭八仙桌和长条凳上溅落的油渍和酒水。两人一个收拾碗碟，一个擦拭桌椅，虽无多言，却默契十足。碗碟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静谧的新居之夜，非但不显嘈杂，反而有种奇异的安宁。

赵重山将摞成小山的碗碟端进厨房，又转身回来搬剩下的。姜芷擦完桌子，便去厨房烧水。新盘的双眼灶真好用，一个灶眼烧着热水准备清洗，另一个灶眼上坐着小锅，里面温着晚上剩下的鸡汤，等会儿收拾完，可以当宵夜。

厨房里，油灯的光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墙壁上，交叠晃动。姜芷刷锅，赵重山便主动提起水桶去井边打来清水。温热的水流冲刷着油污，姜芷仔细地用丝瓜瓤擦洗着每一个碗碟。赵重山就站在一旁，将她洗好的碗用干布擦干，再一个个放进崭新的橱柜里。他的手指粗壮，拿着小巧的碗碟时，动作却意外地小心，生怕碰坏了一个角。

“今天，辛苦你了。”沉默中，赵重山忽然开口。他看着姜芷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看着她因长时间浸泡在水中而微微发红的手指，心里某个地方软了一下。

姜芷抬起头，莞尔一笑：“不辛苦，大家吃得高兴，我心里就高兴。”她顿了顿，眼中闪着光，“周大嫂和吴婶帮了不少忙，还有你那帮兄弟，虽然闹腾，但都是真心来贺喜的。还有隔壁周家送的布，颜色正，正好给你做件秋天穿的夹袄……”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今天的琐碎，语气轻快。赵重山安静地听着，偶尔“嗯”一声，表示他在听。他发现，他很喜欢听她说这些家长里短，喜欢看她因为一点小小的收获而眼睛发亮的样子。这让他觉得，这冰冷的刀头舔血的日子之外，还有这样一份实实在在、充满烟火气的温暖，是值得他用命去守护的。

“二牛他们送的苹果树苗，我明天就把它种下，就挨着墙角，等明年说不定就能结几个果子了……”姜芷规划着。

“嗯，地方你定。”赵重山应道，将最后一个擦干的盘子放进橱柜。

碗碟收拾停当，厨房也恢复了整洁。姜芷将温着的鸡汤盛了两碗，撒上几点葱花，端到堂屋的桌上。忙活了一天，两人其实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

“喝点汤，暖暖身子。”姜芷将一碗推到他面前。

鸡汤炖得火候十足，汤色金黄清亮，表面浮着一层薄薄的油花，香气扑鼻。赵重山端起碗，喝了一大口，鲜美的滋味从舌尖一直暖到胃里，驱散了秋夜的微寒和一天的疲惫。

两人相对而坐，安静地喝着汤。月光透过窗户，静静地流淌进来，笼罩着他们。比起白天的喧闹，此刻的宁静更显得珍贵。

“今天，花了不少钱吧？”赵重山放下碗，问道。他虽然不管账，但也知道操办这样一场宴席，加上修葺房屋、添置家具，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姜芷拿出一个小账本，就着灯光翻给他看，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又有点心疼：“是花了不少，主要是修房子和打家具是大头。不过今天的酒菜，很多食材是我们提前准备的，周大嫂和吴婶又帮衬了些，算下来比预想的要省一些。而且，”她指了指账本上“收入”那一栏，“今天大家送来的贺礼，折算成银钱，也能抵掉不少开销。算起来，我们手头还剩一些，撑到食摊正常营业没问题。”

赵重山对数字不十分敏感，但看她说得头头是道，账目清晰，便点了点头：“你心里有数就行。不够了跟我说。”

“知道。”姜芷合上账本，看着他，认真地说，“重山，我们有这个家，以后一起努力，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充满了对未来的信心。赵重山望着她，心中一动，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胸腔里涌动。他伸出手，越过桌面，握住了她放在桌上的手。

他的手心滚烫，带着常年握刀磨出的硬茧，包裹住她微凉纤细的手指。姜芷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微微发热，却没有抽回手，反而轻轻回握了一下。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低沉而肯定。千言万语，似乎都融在这一个简单的音节和交握的双手中。

夜色渐深，秋风从院中吹过，带来一丝凉意，却吹不散屋内的温暖。

第二天，生物钟让姜芷依旧早早醒来。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崭新的房梁和屋顶，她恍惚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新家了。身旁的位置空着，赵重山习惯早起，想必已经在院子里活动筋骨了。

她起身推开窗户，清晨湿润清冷的空气涌进来，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清香。院子里的青砖被晨露打湿，泛着深色的光泽。那棵苹果树苗在晨光中舒展着嫩绿的叶子，生机勃勃。

姜芷深吸一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新的一天，在新的家里开始了。

她像往常一样，先去厨房准备早饭。新厨房用起来果然得心应手。熬上一锅小米粥，贴几个玉米饼子，再从坛子里捞点自己腌的爽口小菜，简单却温馨的早餐便准备好了。

赵重山练完拳脚进来，额角带着薄汗。两人坐在堂屋的新桌子旁吃了在新家的第一顿正式早餐。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桌子上，一切都充满了希望。

饭后，赵重山要去镖局一趟，处理积压的事务，也顺便把昨天宾客们送的、需要分给镖局弟兄们的礼物带过去。姜芷则开始着手规整昨天收到的各式贺礼。

除了银钱和实用的粮油布匹，还有很多寓意吉祥的物件。她将苹果树苗小心地种在规划好的墙角，浇上水；把金桔盆栽摆在堂屋的窗台下；将写着“乔迁志喜”的红纸妥善收好；把邻居送的红布量了尺寸，心里盘算着给赵重山做衣服的款式……

正忙活着，院门被轻轻敲响了。

姜芷开门一看，是隔壁的周大嫂，手里还端着一小盆刚蒸好的、热气腾腾的枣糕。

“赵家娘子，忙着呢？我蒸了点枣糕，给你们尝尝鲜，刚搬过来，怕是开火不方便。”周大嫂笑容满面地说。

“周大嫂，您太客气了！快请进！”姜芷连忙将人让进来，心里暖暖的。远亲不如近邻，有好邻居是福气。

周大嫂进了院子，四下看了看，赞道：“这一收拾，更是齐整了！昨天人多没细看，你们这小院拾掇得是真舒服。”

两人站在院子里说了会儿话，周大嫂热情地给姜芷介绍着胡同里各家的情况，哪家婆媳和睦，哪家孩子调皮，哪里能买到便宜又新鲜的菜……姜芷也投桃报李，包了一包自己做的点心给周大嫂带回去给孩子吃。

送走周大嫂，姜芷看着那盆松软香甜的枣糕，脸上露出了笑容。新的生活，新的家，还有友善的新邻居，一切都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下午，姜芷决定去食摊看看。歇业了两天，心里还有些惦记。她锁好院门，走在去往集市的路上，脚步都比往日轻快了许多。

刚到摊位上，相熟的摊主和老主顾们便纷纷打招呼。

“赵家娘子，来啦！听说你们搬新家了？恭喜恭喜啊！”

“新家在哪儿啊？收拾利索了没？”

“可是有两天没吃着你家这口了，怪想的！”

姜芷笑着——回应，心情愈发舒畅。她利落地摆开摊子，生火做准备。或许是因为乔迁的喜气，也或许是歇业两天吊足了胃口，今天的生意格外好，准备的食材不到傍晚就卖得差不多了。

收摊回家时，夕阳正好。姜芷提着空了的食盒，走在回槐树胡同的路上，看着沿途熟悉的风景，却因为有了一个明确的、温暖的归处，而觉得这一切都充满了新的意义。

推开院门，赵重山已经回来了，正挽着袖子，在给新种下的苹果树苗加固支撑的木棍。夕阳给他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边，那专注的神情，不像是在对待一棵树苗，倒像是在呵护什么珍贵的宝物。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

“回来了？”

“嗯，回来了。”

简单的对话，却充满了日常的温情。姜芷放下东西，走过去，和他一起看着在晚风中轻轻摇曳的树苗。

“今天生意很好，食材都卖光了。”姜芷分享着喜悦。

“嗯，挺好。”赵重山应道，目光落在她带着笑意的脸上，“累了就歇歇，不急着出摊。”

“不累，”姜芷摇头，看着沐浴在夕照中的崭新家宅，轻声说，“想着这是我们的家，干活都有劲。”

夜幕再次降临，新家的灯火亮起，温暖而坚定地照亮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也照亮了这对平凡夫妻携手走向未来的路。宾主尽欢的宴席已然散去，而属于他们的、细水长流的欢颜，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