糙汉的厨娘小媳妇 第38章 英雄及时雨

赵重山背着姜芷，从那个阴冷潮湿的谷底重新踏上坚实地面的那一刻，远处村民们的火把和呼喊声也恰好到了近前。

“重山兄弟！姜芷丫头！是你们吗？”张屠户粗犷的嗓音带着急切，率先冲了过来，他身后跟着王婶子男人、李家大哥等七八个举着火把、拿着棍棒的青壮村民。

火光一下子将这片林间空地照得亮堂起来。众人看到赵重山稳稳地背着姜芷，姜芷虽然头发凌乱、衣衫沾着泥土草屑，脸上还挂着泪痕，但人好歹是全须全尾地找到了，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哎哟！谢天谢地！可算找到了！”王婶子拍着胸口，脸上满是后怕和愧疚，“赵家媳妇，你可吓死俺们了！都怪俺，没看紧你……”

姜芷伏在赵重山背上，看到这么多人来寻她，心里又是感激又是过意不去，连忙哑着嗓子说：“不怪王婶，是我自己不小心走远了……谢谢大家，谢谢大家来找我。”

赵重山面色依旧沉静，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是对着众人微微颔首，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人找到了，没事。劳烦各位乡亲跑这一趟，赵某记下了。”

他的目光在张屠户脸上停留一瞬，带着谢意。张屠户摆摆手：“嗐，邻里邻居的，说这干啥！人没事就好！赶紧回去看看伤着哪儿没？”

“嗯。”赵重山应了一声，调整了一下姿势，将背后的姜芷托得更稳些，然后对众人道：“她脚扭了，我先背她回去。诸位也请回吧，山路不好走，小心脚下。”

说罢，他不再多言，背着姜芷，迈开大步，稳稳地朝着下山的方向走去。他甚至没有用火把，就着微弱的月光和对山路的熟悉，脚步又快又稳，很快便将那些举着火把、深一脚浅一脚的村民们甩在了身后。

姜芷搂着他的脖子，脸颊贴着他温热的后颈，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颈侧动脉有力的搏动，以及行走间背部肌肉贲张起伏的韵律。他的后背宽阔得像一座可以移动的山，隔绝了身后所有的黑暗、寒冷和恐惧。山林里的夜风刮过，带着寒意，但她趴在他的背上，却只觉得无比温暖和安全。

劫后余生的疲惫感阵阵袭来，加上脚踝的疼痛，让她精神有些萎靡，但意识却异常清醒。她偷偷抬起一点头，看着赵重山棱角分明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冷硬，可他刚才找到她时那焦灼的眼神、沉稳的语调，还有此刻背着她一言不发却步步坚定的行动，都像暖流一样，一遍遍冲刷着她惊魂未定的心。

“重山……”她小声地开口，声音还带着点哭过后的鼻音。

“嗯？”赵重山从喉咙里发出一个低沉的单音，脚步未停。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姜芷把脸埋回去，声音闷闷的，“也……谢谢你来找我。”

赵重山沉默了片刻，就在姜芷以为他不会回应的时候，他低沉的声音才响起：“以后，别一个人进山。”

没有责备，没有训斥，只是一句简短的叮嘱，却比任何重话都让姜芷感到惭愧和决心。“嗯！”她用力点头，保证道，“我再也不乱跑了，以后都听你的。”

赵重山似乎几不可查地“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两人沉默地走在山路上，只有赵重山沉稳的脚步声和偶尔惊起的夜虫鸣叫。这种沉默却并不让人尴尬，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安宁。

快到家时，已经能看到院子里透出的微弱灯光——是赵重山出门前点的油灯。远远地，就看到院门口有个小小的身影在张望，是隔壁张屠户家的小儿子铁蛋，被留下来看家的。

“赵叔！姜姨！你们回来啦！”铁蛋看到他们，立刻高兴地大喊起来，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我爹让我告诉你们，灶上温着热水呢！”

“知道了，谢谢你，铁蛋，也谢谢你爹娘。”姜芷连忙道谢。

赵重山对铁蛋点了下头，径直背着姜芷进了院子，走进屋里，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了床沿坐下。

油灯的光晕下，姜芷的狼狈更加无所遁形。头发乱得像草窝，脸上还有泥道子，衣服被刮破了好几处，露出的手臂和小腿上有不少细小的划痕，最触目惊心的是那只右脚踝，已经肿得像发面馒头，皮肤绷得发亮，泛着不正常的红紫色。

赵重山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眼神沉得吓人。他转身出去，很快端进来一盆温水和干净的布巾。

“忍着点，先清理一下，看看有没有碎石子。”他在姜芷面前蹲下，声音依旧低沉，但动作却放得极轻。他先拧了热布巾，递给她，“擦把脸。”

姜芷接过温热的布巾，敷在脸上，舒服地叹了口气，才仔细擦去脸上的污迹。

然后，赵重山的注意力回到了她的脚踝上。他伸出手，那布满厚茧、骨节分明的大手，在触碰到她肿痛的脚踝皮肤时，竟带着一种与他外形极不相符的小心翼翼。他的指尖很烫，碰在肿痛的皮肤上，激得姜芷轻轻“嘶”了一声。

赵重山动作立刻顿住，抬眼看了她一下，眼神里带着询问。

“没事……你弄吧，不疼。”姜芷赶紧摇头，心里却因他这细微的体贴而泛起涟漪。

赵重山这才继续，用湿布巾一点点擦拭她脚踝周围的泥土和草屑，检查有没有嵌入皮肉的小石子。他的动作专注而耐心，低着头，姜芷能看到他头顶的发旋和那道从眉骨划下的疤痕在灯光下投下的阴影。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凶悍冷硬的男人，此刻蹲在她面前，为她处理伤口的样子，让姜芷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清理完伤口，赵重山起身：“家里没有现成的跌打药酒，我去镇上医馆找郎中拿。你坐着别动。”说着就要往外走。

“这么晚了，镇门都关了吧？”姜芷急忙叫住他。从村里到镇上还有一段距离，这会儿医馆肯定早关门了。

“我有办法。”赵重山头也不回，语气不容置疑，“很快回来。锅里有热的粥，你先吃点。”话音未落，人已经大步出了门，很快，院外传来马蹄声疾驰而去的声音。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姜芷看着那盆还冒着热气的水，和自己肿痛的脚踝，心里五味杂陈。有后怕，有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珍视、被稳妥安置的暖意。她以前总觉得赵重山像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头，难以靠近，可今晚，这块石头却为她露出了最温热的内里。

她依言，单脚蹦跶着去灶房，果然看到锅里温着稠稠的小米粥，旁边还放着一碟咸菜。显然是赵重山回来发现她不在，匆忙间还是做了饭等她。她盛了碗粥，慢慢吃着，热粥下肚，浑身都暖和起来，惊惶的心也渐渐落回了实处。

没过太久，也许不到半个时辰，院外再次响起了马蹄声。赵重山去而复返，带着一身夜露的凉气进了屋，手里拿着一个小陶罐和一卷干净的纱布。

“郎中已经歇了，我敲开门买的药酒和膏药。”他言简意赅地解释，重新在姜芷面前蹲下，打开陶罐，一股浓郁的药酒气味弥漫开来。

他倒了些药酒在掌心搓热，然后看向姜芷：“会有点疼，忍着点。”

姜芷点点头，咬住了下唇。

赵重山的手掌覆上她肿痛的脚踝，开始用力揉按。他的力道很大，技巧却很好，精准地按压在穴位和淤结处。一开始是尖锐的刺痛，姜芷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死死忍着没叫出声。但渐渐地，在药酒和他掌心高温的作用下，疼痛感开始被一种酸胀温热所取代，肿胀的脚踝似乎也舒服了一些。

他揉得很认真，额角又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却浑然不觉。姜芷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里某个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酸软软的。

揉按了足足一刻钟，直到药力充分渗透，赵重山才停手，用纱布将她的脚踝仔细地包裹固定好。

“这两天尽量不要用力，明天我再给你揉一次。”他站起身，收拾着药罐，语气恢复了平日的简洁。

“嗯。”姜芷低声应着，看着他忙活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你……吃饭了吗？”

赵重山动作顿了一下，似乎才想起这回事：“忘了。”

姜芷心里一涩，连忙说：“锅里有粥，还热着，你快去吃吧。”

赵重山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转身去灶房盛粥。他吃得很快，但依旧没什么声响，一碗粥很快见了底。

等他收拾完碗筷回来，姜芷已经因为疲惫和放松，靠在床柱上有些昏昏欲睡。赵重山走过去，将她小心地放平，盖好被子。

“睡吧。”他吹熄了油灯，只留下灶膛里一点微弱的火光映照进来。

黑暗中，姜芷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和偶尔走动的声音，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在陷入沉睡的前一刻，她迷迷糊糊地想：这个凶名在外的糙汉夫君，似乎……真的很好。

而外间，赵重山并未立刻睡下。他坐在桌旁，就着微弱的光亮，擦拭着他那柄从不离身的腰刀。刀刃在黑暗中反射着冷冽的光，一如他此刻的眼神。今晚的事，让他意识到，这个看似平静的村落，也并非绝对安全。而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差一点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事。

这，绝不容许再发生第二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