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胖子铁锅炖”是云川乡餐饮界的扛把子。
这里的环境,跟“高雅”两个字没有一毛钱关系。油腻腻的水泥地面,用了十年都没换过的塑料红凳子,墙上挂着不知道被多少代食客的喷嚏和油烟熏得发黄的“天道酬勤”字画。空气里,永远弥漫着一股由炖肉的浓香、发酵酸菜的酸爽、大蒜的辛辣以及中年男人汗液混合而成的、充满了原始生命力的复杂气味。
在这种环境下,穿着一身纯白香奈儿套裙、气质如同月宫仙子的林雅诗,就像是一只误入盘丝洞的白天鹅,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引来了邻桌所有抠脚大汉们毫不掩饰的、火辣辣的注目礼。
林雅诗感觉自己从出生到现在,三十年来受过的所有职业训练,都没有眼前这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直径半米的大铁锅给她带来的挑战大。
锅里,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炖得软烂的土豆块、金黄的玉米段,以及颜色深沉的酸菜,正与一只被肢解得相当豪放的大鹅尸体,进行着一场热烈而奔放的“**交流”。浓郁的汤汁上飘着一层亮晶晶的鹅油,上面还撒了一把绿得生机勃勃的香菜。
这画面,对于饥肠辘辘的饕客来说,是天堂。
但对于一个从小接受西方上流社会餐饮礼仪训练、连吃块牛排都要分清七八种刀叉的顶级特工来说,这简直就是一场视觉和嗅觉的双重灾难。
“来来来!小雅诗!愣着干啥呀!趁热吃啊!”
苏壮完全没察<i></i>觉到对面美人的内心挣扎,他用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用一双油乎乎的公筷,夹起一块硕大无比的、颤颤巍巍的鹅腿,Duang地一声扔进了林雅诗面前那只比她脸还大的搪瓷大碗里。
飞溅起来的油点子,精准地落在了她那身价值不菲的香奈儿套裙的胸口上,留下了一小片深色的、不可描述的印记。
林雅诗的身体,瞬间僵硬了。
她看着自己胸口那片油渍,又看了看碗里那块冒着热气、散发着浓郁蒜香的鹅腿,那双美丽的浅褐色眼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几乎无法抑制的杀意。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苏壮现在已经被凌迟处死一万遍了。
“苏董……”她的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但已经带上了一丝不易察<i></i>觉的、牙齿摩擦的声响,“我……我晚上不太习惯吃这么油腻的东西。”
“嗨!这叫什么话!”苏壮一边大口嚼着一块炖得入口即化的五花肉,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咱们搞科研的,最耗费脑细胞!脑细胞需要啥?需要脂肪!需要碳水!来,听我的,吃肉!吃大肉!你看你瘦的,风一吹就倒了,这怎么能扛得起为国家攻克技术难关的重任呢?”
说着,他又热情地往林雅诗碗里夹了一大筷子吸饱了汤汁的酸菜和几块金黄的玉米饼子,把她那只大碗堆得像座小山。
“吃!必须吃完!这可是我对我们公司S级人才的特殊关怀!你要是不吃,就是不给我这个董事长面子!”苏壮摆出了一副“你不吃完今天谁也别想走”的无赖架势。
林雅诗看着碗里那座油光锃亮、热气腾腾的“坟包”,感觉自己的胃在剧烈地翻腾。
她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了三遍“任务目标高于一切”,然后从桌上的筷子笼里,抽出了一双因为反复使用而有些磨损的竹筷子,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却又要显得很感动的微笑。
“那……谢谢苏董的关心,我……我尝尝。”
她闭上眼睛,像是奔赴刑场的勇士,用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小块鹅肉,以一种几乎是在服毒的决绝姿态,缓缓地送进了嘴里。
然而,下一秒,她的表情,凝固了。
那鹅肉,经过长时间的炖煮,已经完全吸收了酸菜的酸爽和各种香料的复合香气,肥而不腻,入口即化。浓郁的肉香和汤汁的鲜美,在她的味蕾上瞬间爆炸开来,带来了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粗犷而又霸道的味觉冲击。
“怎么样?好吃吧?”苏壮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林雅诗愣了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然后,鬼使神差地,又夹起了第二块。
这一顿饭,是林雅诗三十年精英人生中的一次彻彻底底的“滑铁卢”。
她忘记了所有的餐饮礼仪,忘记了卡路里计算,忘记了自己顶级特工的身份,甚至忘记了任务。她的脑子里,只剩下了最原始的、属于人类的进食本能。
当苏壮心满意足地打着饱嗝,剔着牙,看着对面那个把一整只鹅腿啃得干干净净,连碗里的汤汁都用玉米饼子蘸着吃完的“完美女神”时,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洞察一切的、狐狸般的狡黠。
跟我玩茶艺?
老子直接用铁锅炖,把你炖回原形!
……
接下来的一个月,苏壮对林雅诗展开了一场堪称“教科书级别”的、画风极其清奇的“追求攻势”。
他从不搞那些浪漫的、小资情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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