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同水跑近了,小脸上满是汗珠,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条早上抓到的小鲫鱼,鱼尾巴早已不再摆动,却被他握得格外用力。“陈风哥哥,你怎么不等我……”他一边喘气,一边扬起小脸,露出一个带着稚气的笑容,“我跟他们说,要把这条鱼送给七爷爷,他们都同意了……”
话音未落,陈风眼中寒光一闪。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出这个决定的,仿佛有一股外力操控着他的身体。丹田内的灵力骤然翻涌,淡蓝色的水元素在掌心凝聚,瞬间形成一颗核桃大小的水弹,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直射向李同水的胸口。
“噗嗤——”
一声轻响,水弹毫无阻碍地洞穿了李同水的胸膛,带出一道细小的血箭,溅落在他胸前的粗布短褂上,像绽开了一朵凄厉的小红花。
李同水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他茫然地低下头,看着胸口那个前后通透的小洞,似乎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阵微弱的“嗬嗬”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几息之后,他小小的身体晃了晃,像棵被狂风折断的幼苗,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手里的小鲫鱼“啪嗒”一声掉在旁边,沾满了泥土。那双曾经清澈如泉的眼睛,此刻失去了所有光彩,死死地瞪着天空,仿佛还在追问“为什么”。
陈风保持着抬手的姿势,手掌剧烈地颤抖着,指尖还残留着凝聚水弹时的灵力波动。他看着倒在地上的李同水,看着那滩迅速蔓延开的血迹,一股强烈的恐惧和不安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瞬间将他淹没。
“噗通——”
他双腿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上,膝盖撞在坚硬的石头上,传来一阵剧痛,他却浑然不觉。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感觉到窒息般的压抑,仿佛整个世界的空气都被抽干了。
“我……我做了什么……”陈风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他不是第一次杀人。虎煞宗的恶徒,黑风堂的邪修,死在他手上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每一次,他都杀得干脆利落,心中只有惩恶扬善的坦然,从未有过丝毫犹豫。
可这一次,不一样。
前一秒,他还在为是否要动手而痛苦挣扎;后一秒,他就亲手杀死了那个信任他、依赖他的孩子。
那种感觉,就像第一次杀人一样,心脏被巨大的罪恶感和愧疚感反复撕扯,痛得他几乎要蜷缩起来。
“他只是个孩子……只是个孩子啊……”陈风用手捂住脸,指缝间渗出的,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他突然意识到,或许以前他从未真正把那些被他杀死的人当成“人”——他们是恶徒,是敌人,是需要被清除的障碍。可李同水不是,他只是个无辜的孩子,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生命。
就算知道李同水未来会覆灭整个王朝,双手沾满鲜血,可那是“未来”。眼前这个孩子,还没有经历过那些苦难,还保持着最纯粹的善良……他凭什么剥夺他的生命?
“我错了……我不该……”陈风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脑海里全是李同水倒下的瞬间,全是那双充满疑惑和痛苦的眼睛。
他跪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阳光已经升到头顶,久到山风吹干了地上的血迹,久到他的双腿已经麻木。
“你居然……做到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惊。
陈风猛地抬起头,泪眼模糊中,看到七爷爷正站在不远处,拄着拐杖,静静地看着他。老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没想到……会这么快。”七爷爷缓缓走上前,目光落在李同水的尸体上,轻轻叹了口气。
陈风看着他,脸上满是茫然与无助,像个迷路的孩子:“我……我……”他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不必为此感到愧疚。”七爷爷开口,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你杀死的,不过是赤水道人用法力创造出来的一个幻影而已。他在真实的世界里,早就死了。”
“幻影?”陈风猛地愣住,眼睛转动着,死死地盯着七爷爷,颤声问道,“你到底是谁?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七爷爷看着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一个可怜虫而已,不必在意我是谁。”他指了指陈风身后的断路,“你已经拥有了钥匙,这个世界马上就要消失了,你还是抓紧时间离开吧。”
陈风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双腿麻木得几乎无法站立,他扶着旁边的一棵小树,才勉强站稳。他看着七爷爷,又看了看地上李同水的尸体,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这里的人……会怎么样?”
七爷爷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山谷里回荡,带着几分苍凉,几分解脱:“果然还得是你,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关心这里的人。”他止住笑,眼神变得悠远,“这里的人,不过是赤水道人记忆里的幻影。赤水道人的‘根’被你杀死,这些依附于他记忆存在的幻影,自然会跟着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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