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皇帝赐下的公爵府时,暮色刚漫过朱红大门 —— 这宅子空了太久,院角的石凳积着薄灰,廊下的灯笼蒙着蛛网,连风穿堂而过,都带着股冷清的霉味。沈清辞没顾上歇脚,先把那对玉麒麟抱进内室,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玉面。
玉质温润,麒麟的鳞片雕得纤毫毕现,连爪子上的纹路都清晰,可她总觉得这暖玉深处,藏着丝说不出的寒意。她不敢大意,立刻让人叫来墨痕,把锦盒递过去:“找最可靠的人查,尤其是盒子,别放过任何细节。”
墨痕接了锦盒,身影一闪就没了踪影。不过一个时辰,他就捧着份纸条回来,声音压得低:“夫人,玉本身没问题,但锦盒内层,用‘**草’熬的药水浸过 —— 味淡得几乎闻不到,可长期放在身边,会让人神思不宁,夜里睡不安稳,对精神力敏感的孩子影响最大。”
“**草……” 沈清辞捏着纸条,指节泛白。萧贵妃好阴的手段!不直接下毒,却用这种慢性法子磨孩子,要是真让星星天天抱着这盒子,用不了多久,孩子就得被折腾垮。她立刻让人把锦盒锁进库房最深处,还加了道锁,严令任何人不准碰。
这事她没瞒陆寒州。当晚陆寒州回来,听她说完,脸上没半点意外,只是眼底的冰更厚了,手指攥着桌角,指节发白:“知道了。” 就三个字,却带着股咬牙的劲 —— 这笔账,他显然记下了。
可麻烦还没完。第二天一早,宫里就来了内侍,捧着明黄圣旨,声音尖细地念:“陆公爵嫡子陆沉星,年已七岁,当入开蒙之龄。特恩准入宫学,与皇子、宗室子弟同习课业,钦此。”
旨意说得冠冕堂皇,却像把刀架在了沈清辞心上。宫学是帝国最好的学堂,能进去是天大的荣耀,可谁都知道,那是萧贵妃的地盘 —— 三皇子就在宫学里,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星星进去,不就是羊入虎口?
“必须去。” 陆寒州的声音斩钉截铁,没半点转圜,“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宫学是龙潭,却也是最快让他懂帝都规矩、学会自保的地方。”
沈清辞懂。温室里长不出能扛风雨的苗,尤其星星这样的孩子,注定不能一辈子躲在她身后。她压下心里的慌,开始为孩子准备入宫学的东西。
她找了块最素净的细棉布,连夜缝了件书生袍 —— 没有花纹,没有镶边,只把针脚缝得密,穿着舒服。白天就拉着星星练礼仪:怎么给先生行礼,怎么跟同窗打招呼,甚至模拟被刁难的场景。
“要是有人抢你的书箱怎么办?” 沈清辞拿着个木盒子当书箱,作势要抢。
陆沉星立刻按住盒子,小眉头皱着:“我会说‘这是我的东西,你不能抢’。”
“要是他还抢,还推你呢?”
孩子顿了顿,想起母亲说的 “适度反击”,小声道:“我会推开他的手,然后去找先生。”
沈清辞笑了,摸了摸他的头:“对,我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记住,你的背后有父亲,有我,有整个陆国公府,不用怕。”
陆沉星把这话刻在了心里,小脑袋点得像拨浪鼓。
入宫学那天,天刚亮,沈清辞就牵着星星往宫学走。宫学的大门是朱红色的,上面刻着 “崇文殿” 三个大字,门口站着穿青色儒衫的先生,目光严肃。陆沉星抱着小小的书箱,带子攥得指节发白,脚步却没停,一步步走进大门 —— 他的背影在晨光里小小的,却挺得直,像株刚冒头的小苗,带着股不服输的劲。
沈清辞站在门口,看着那背影消失在门后,心口像被攥着疼。她知道,孩子要独自面对那片荆棘了。
宫学的日子,果然不好过。
陆沉星一进学堂,就成了焦点。他是 “北境流放之子”,性子沉得不像七岁孩子,还有人偷偷传他 “精神力异常”“不祥”,这些标签像泥点,甩都甩不掉。
三皇子是第一个找事的。他穿着明黄色锦袍,身后跟着几个跟班,一进学堂就指着陆沉星喊:“看,那个就是陆寒州带回来的小怪物!听说他以前天天被后妈打,真是晦气!”
跟班们跟着起哄,有的故意撞翻他的书箱,竹简撒了一地;有的在他座位上放死虫子,吓得旁边的小吏之子尖叫;还有的在先生提问时,故意发出 “嘘” 声,让他答不下去。
陆沉星没忘母亲的话。书箱倒了,他就蹲下来,一本本捡竹简,指尖被竹片划了道小口子,也没吭声;座位上有虫子,他就用帕子裹着扔出去,脸上没半点慌;被嘘了,他就等安静了,再清晰地把答案说出来 —— 先生讲的内容,他听一遍就记住,回答得比谁都清楚。
可这反而更招嫉恨。三皇子见小打小闹没用,就想玩更狠的。
这天午后习字课,先生被内侍叫走,刚出门,三皇子就给跟班使了个眼色。两个跟班立刻围上来,一个胖乎乎的宗室子弟伸手就抢陆沉星的字帖:“小怪物,把你写的字给小爷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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