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庭院中与星辰产生的微弱共鸣,如同在陆沉星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种子。尽管此后数日的静坐观星,都未能再次捕捉到那玄妙的感觉,但他心中已然确信,自身血脉与这浩瀚星空之间,必定存在着某种深刻的联系。“星辰指引”绝非虚言。
他将这份感悟深藏于心,并未因此而急躁,反而更加沉静。他遵照母亲的安排,白日里处理各方信息,分析局势,磨砺文韬武略;夜晚则定时静坐,时而观星,时而继续以意念沟通那“残缺符号”,虽再无清晰的“低语”传来,但他能感觉到,自己与符号之间那种无形的联系,正在一丝丝地加深、变得更为敏锐。
沈清辞将儿子的变化看在眼里,心中既欣慰又警惕。她加快了通过海商网络搜集海外信息的步伐,同时,也开始秘密整理陆家库藏中所有可能与星象、古老祭祀相关的典籍,哪怕只是只言片语,也单独抄录出来,交给陆沉星参考,希望能从中找到“星辰指引”的蛛丝马迹。
就在陆沉星于自身修行道路上默默前行之时,外界的无声较量也进入了更为激烈的阶段。
顾家显然也察觉到了北境“赤瞳畜疫”被迅速遏制、以及朝野间对其不利的舆论风向。他们的反扑变得更加隐秘和疯狂。
这一日,墨痕带来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经过连日不眠不休的追踪,那几辆深夜出入西郊畜牧场、满载而出的神秘马车,最终的目的地竟然并非某一处固定的庄园或据点,而是……分散驶向了帝都周边数个不同的、看似毫无关联的地点——有经营不善即将倒闭的染坊,有香火冷清的小道观,甚至还有一间位于平民区的普通棺材铺!
“他们是在分散运输,化整为零!”沈清辞立刻洞察了顾家的意图,“看来,那邪异矿物炼制出的东西,或者其污染产物,数量不小,且需要多个地点进行下一步的处理或储存。如此分散,既能规避风险,也让我们难以一网打尽!”
“母亲,那我们是否要立刻监视这些新发现的地点?”陆沉星问道。
“不。”沈清辞果断摇头,眼中闪烁着冷静的光芒,“顾家此举,既是分散,也是试探。我们若立刻对所有地点进行布控,反而会暴露我们的监视能力和重点。他们必然在这些地点之间设置了某种联动预警机制。”
她沉吟片刻,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放弃对大部分地点的直接监视,只选择其中两处看似最不起眼、也最便于我们人员隐蔽的地点,进行远距离、最高级别的潜伏观察。我们要看的,不是他们运进去了什么,而是……看他们最终会从这些地点,将处理后的‘东西’,再运往何处!那才是真正的核心!”
这是一种更高层面的博弈,考验的是耐心与对对手心理的揣摩。沈清辞断定,顾家费尽周折分散处理,最终必然要有一个汇集点,用于进行那最关键的一步——很可能就是观星台的邪恶仪式。
几乎在同一时间,陆寒州在朝堂之上,也面临了顾家一党更加凌厉的反扑。数名御史联名上奏,弹劾陆寒州“恃功骄纵,纵容部下侵吞军饷,结交边将,意图不明”,并拿出了几份看似确凿的“证词”和模糊的账目记录。
这显然是顾家狗急跳墙,试图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类似的罪名来混淆视听,扰乱圣听。
然而,陆寒州对此似乎早有预料。他并未急于辩解,而是在皇帝询问时,只平静地呈上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关于北境军饷发放、军功核实的完整透明账册副本,以及一份由数十位中下层军官联名签押、证明其清白的万民书(自然是沈清辞提前暗中推动准备的)。同时,他麾下的几位将领也适时站出来,以自身前程担保主帅清白,并反指弹劾者“居心叵测,动摇军心”!
证据扎实,人心所向。皇帝本就因顾家近期种种劣迹而心生厌恶,此刻见陆寒州应对得体,证据确凿,而顾家一党的弹劾却显得苍白无力,甚至有构陷之嫌,心中天平彻底倾斜。他当庭申饬了那几名出头鸟御史,并明令禁止再以此等捕风捉影之事攻讦重臣!
这一次朝堂交锋,陆寒州不仅轻松化解了危机,更借此机会,进一步巩固了自身在皇帝心中的“忠直”形象,也让朝臣们看清了顾家的黔驴技穷与陆家的深不可测。
消息传回镇国公府,陆沉星对父亲的沉稳与母亲的算无遗策敬佩不已。他深刻认识到,真正的强大,是全方位、无短板的强大。父亲在明处的巍然不动,与母亲在暗处的运筹帷幄,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是夜,陆沉星再次于院中静坐。许是日间父亲大获全胜的消息让他心绪格外宁定,当他将意念沉入体内,尝试与星空共鸣时,那玄妙的感觉竟再次出现了!
这一次,不再是转瞬即逝的震颤。他感到自己的意识仿佛化作了一缕极其细微的轻烟,缓缓上升,融入了那无垠的星辉之中。没有具体的景象,没有声音,只有一种无比浩瀚、宁静、而又蕴含着无尽生机与规律的力量,如同温暖的海水般包裹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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