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愈发谨慎。她加强了对府内外的掌控,尤其是对陆沉星的保护,几乎到了密不透风的地步。同时,她指示墨痕,对观星台的监视必须保持在最远的安全距离,以收集外围情报为主,绝不允许任何冒险靠近的行为。她深知,在面对这种可能涉及超自然力量的事件时,莽撞的探查不仅徒劳无功,更可能带来无法预料的灾难性后果。
“星星,”她再次郑重叮嘱陆沉星,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关于观星台,在你我未能真正理解那力量的本质并找到应对之法前,绝不可动用你的感知去探查,哪怕一丝意念都不行!那如同以烛火窥探深渊,引火烧身只在顷刻。”
陆沉星深知利害,郑重应下。他将那份好奇与探究欲强行压下,转而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母亲安排的日常训练和对各方信息的分析处理中。他明白,提升自己,无论是在“术”的层面还是在对自身能力的掌控上,才是应对一切变局的根本。
沈清辞为他准备的“感知训练”也在循序渐进。信件的情绪感知已较为纯熟后,她开始引入一些带有更复杂背景的文书,例如某些官员在公开奏疏下的、未被采纳的原始草稿,或是几家立场微妙商铺的往来账目副本。这些文书蕴含的情绪不再单一,往往混杂着算计、犹豫、试探乃至言不由衷的伪装。
陆沉星在处理这些信息时,开始有意识地练习母亲教导的“控制深浅”。他不再对所有信息都“全力”感知,而是像调节眼帘开合一般,初步浏览后,只对其中感觉异常或关键的部分,才小心翼翼地探入一丝意念去印证。他发现自己逐渐能够区分出哪些是浮于表面的情绪(如刻意的恭敬),哪些是深藏的真实意图(如隐忍的怨恨)。这种能力的精进,让他分析情报时如虎添翼。
与此同时,陆寒州在前朝的攻势并未因观星台的阴霾而停滞。漕运案的深入查办,如同剥笋般,一层层撕开了顾家在该领域的利益网络。虽然核心人物依旧被层层保护,但几个重要的中间环节人物相继落马,顾家在漕运的话语权被大幅削弱。皇帝借着整顿漕运的机会,顺势安插了不少忠于皇室、或至少是中立的官员,进一步压缩了顾家的势力空间。
这一日,陆沉星在梳理由江南新发展的商队传回的信息时,注意到一条看似不起眼的线索。商队成员在酒肆偶然听闻,几个来自海外、肤色黝黑的商人,曾在当地顾家名下的某处货栈短暂停留,似乎交易了一些物品,具体不详,但货栈管事对此讳莫如深。
“海外商人?”陆沉星心中一动。他立刻联想到母亲之前查到的关于“灵语族”可能源自“海外”的零星线索。这仅仅是巧合吗?他不敢确定,但这条信息本身透着不寻常。顾家与海外商人有往来并非奇事,但其管事讳莫如深的态度,以及此事发生在其遭受多方打击、急需资金之际,就显得有些微妙了。
他没有立刻动用感知去“触碰”这条信息背后的情绪,而是运用常规的分析方法,将这条线索与近期其他信息进行交叉比对。他发现,几乎在同一时间段,顾家位于东南沿海的几处私港,活动频率有所增加,且戒备比以往更加森严。而地下钱庄那条线也反馈,近期有几笔来源不明、数额巨大的海外资金,通过复杂渠道流入了顾家控制的几个空壳商号。
“母亲,”陆沉星将自己的发现和分析整理成文,向沈清辞汇报,“孩儿怀疑,顾家除了在观星台行诡异之事外,可能也在通过海外渠道,筹措资金或获取某些……特殊物资。这两条线,或许存在某种关联。”
沈清辞仔细阅看着儿子的分析,眼中闪过一丝激赏。儿子不仅敏锐地捕捉到了这条不起眼的线索,更能将其与其他信息关联,勾勒出顾家可能的多线行动图景,这份串联能力和大局观,已远超同龄人。
“你的推断很有价值。”沈清辞肯定道,“顾家底蕴深厚,绝不会坐以待毙。观星台是其一着险棋,而利用海外渠道输血,则是更实际的续命之法。甚至……”她沉吟道,“他们从海外获取的,可能不仅仅是金银,或许还有……与那邪术相关的物品,或是知识。”
她当即做出部署,一方面令东南沿海的“北雪初晴”节点,加强对顾家私港的监视,设法摸清那些海外商人的来历和交易内容;另一方面,通过商业网络,暗中调查那几笔海外资金的最终流向,试图找到其与观星台之间的资金链条。
处理完这些,沈清辞看向眉宇间带着思索的儿子,缓声道:“星星,你能从海量信息中捕捉到这条线索,并做出合理推断,可见你平日用功之深。这便是‘格物致知’,从纷繁现象中探求本质。无论你身负何种天赋,这种基于事实与逻辑的扎实功夫,永远是你的立身之本。”
陆沉星虚心受教:“孩儿明白。母亲教导的观察、分析、联想,与父亲教导的洞察全局、把握关键,皆是孩儿需要不断磨砺的‘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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