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屿被周谨和匆匆赶来的家庭医生挪到了客房的床上。脚踝处被专业地包扎固定,冰凉的药膏缓解了部分灼痛,但心底那个被陆沉舟亲手撕开的伤口,却汩汩地流淌着名为“绝望”的血液。
医生交代了注意事项,开了止痛药,便离开了。周谨看着床上眼神空洞、仿佛失去所有生气的沈屿,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默默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沈屿一个人,和一片死寂。
他望着天花板,眼睛里干涩得流不出一滴泪。陆沉舟那些话,如同最锋利的冰锥,不仅击碎了他对公演的幻想,更将他试图构建的那点可怜的自尊,碾得粉碎。
【废物】。
【不值一提】。
【离不开我】。
这些词语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冰冷的嘲讽。他闭上眼,就能看到陆沉舟那双没有丝毫温度、仿佛在审视一件损坏物品的眼睛。
原来,他所有的努力,在那个人眼里,不过是一场自不量力的笑话。
他所以为的“证明”,在绝对的力量和掌控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虚无感,将他牢牢包裹。他不想再挣扎了,也不想再证明什么了。就这样吧,当一个合格的“所有物”,一个不会出错、不会反抗、安静等待指令的“程序”。
或许,这才是陆沉舟真正想要的。
……
接下来的几天,沈屿异常“乖巧”。
他严格遵守医嘱,按时吃药,安静休养。对于错过的公演,他不再提及,甚至当周谨将其他练习生公演后人气暴涨、资源纷至沓来的消息(或许是刻意,或许是无意)透露给他时,他的眼神也没有丝毫波动。
陆沉舟来看过他几次。
有时是带着医生来复查,他会站在床边,听着医生的汇报,目光落在沈屿打着绷带的脚踝上,眼神晦暗不明,但什么也不问。
有时是独自前来,他会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沉默地处理一会儿公务,或者只是单纯地坐着,房间里的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沈屿则始终闭着眼,假装睡着,避免任何形式的交流。
他能感觉到陆沉舟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那目光比以前更加深沉,更加复杂,带着一种他无法解读的、类似于……审视和探究的意味。但他不再去揣测,也不再关心。
他的心,像被丢进了速冻库,封上了一层厚厚的、坚硬的冰壳。
……
一周后,沈屿的脚伤好了大半,可以勉强下地行走。陆沉舟没有立刻恢复他的训练,而是允许他在公寓内有限活动。
沈屿大多时间都待在客房,对着那台网络受限的电脑,面无表情地敲打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代码,或者听着一些节奏平缓、毫无波澜的纯音乐。他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机械地执行着“存在”这个最基本的指令。
这天傍晚,他拄着周谨给他准备的临时手杖,挪到客厅倒水。陆沉舟正坐在沙发上,看着平板上播放的《偶像之子》公演剪辑版。
屏幕上,其他练习生在舞台上光芒四射,台下粉丝的欢呼声几乎要冲破音响。江辰凭借一段惊艳的高音和完美的舞台表现力,毫无悬念地拿下了当场最高票,镜头特写里,他笑容自信,眼神明亮,与此刻蜷缩在客厅角落、灰暗沉默的沈屿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沈屿只看了一眼,便迅速移开了视线,端着水杯,想尽快离开这个让他无地自容的空间。
“站住。”
陆沉舟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惯有的命令口吻。
沈屿的脚步顿住,背对着他,没有回头。
陆沉舟暂停了视频,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他放下平板,目光落在沈屿僵直的背影上。
“没什么想说的?”他问,语气听不出情绪。
沈屿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说什么?恭喜你的投资眼光没错,江辰才是值得捧的那个人?还是哭诉自己是个没用的废物?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用最平板的语调回答:“没有。”
陆沉舟沉默了几秒。
“你在怨我。”这不是疑问,是陈述。
沈屿的心猛地一缩,随即又被冰壳包裹。“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会?”陆沉舟的声音逼近了一些,他似乎站起了身,朝着沈屿走来。
沈屿能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带着压迫感的气息在靠近,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像一只感受到危险的刺猬,竖起了全身无形的尖刺。
陆沉舟停在他身后,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看着我的眼睛说。”他的声音低沉,落在沈屿耳畔。
沈屿死死咬着下唇,倔强地不肯转身,也不肯回头。
下一秒,他的肩膀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扳了过去,迫使他面对陆沉舟。
四目相对。
沈屿的眼神是死的,像两口枯井,没有任何光彩,也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麻木的灰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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