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昏迷,与上次系统强制静默时那纯粹的虚无不同。
沈屿感觉自己像是在一片由痛苦和恐惧构成的惊涛骇浪中沉浮。无数破碎的画面和信息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碴,反复切割着他的意识——扭曲的系统日志、冰冷的“观察者”话语、陆沉舟那双盛怒之下仿佛燃着幽火的眼眸……
最终,所有的混乱都在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系统彻底瓦解的哀鸣中,戛然而止。
如同拔掉了电源的机器,所有的噪音、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挣扎,都在那一刻归于彻底的、万籁俱寂的黑暗与平静。
……
沈屿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陆沉舟公寓主卧的那张大床上。窗外天光微亮,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身体没有任何不适,甚至比昏迷前感觉还要轻松一些,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但脑海里,却是一片前所未有的……空旷。
那种一直隐约存在的、属于系统的微弱杂音和乱码流光,彻底消失了。不是瘫痪,是真正的、荡然无存的寂灭。
系统……这次是真的,彻底不见了。
这个认知让沈屿在瞬间的茫然之后,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解脱,有轻松,但更多的,是一种失去了熟悉坐标后的巨大空虚和不安。
就像一直戴着镣铐跳舞的人,突然被卸去了所有枷锁,反而不知道该如何迈步了。
他动了动,发现自己的手被人紧紧握着。
他偏过头,看到陆沉舟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依旧是昨天那身黑色风衣,似乎一夜未眠,也未更换。他闭着眼睛,像是小憩,但那只握住沈屿的手,却力道坚定,指节甚至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似乎是感受到了沈屿的动作,陆沉舟倏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布满了血丝,但其中的冰冷和戾气已经沉淀了下去,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如同风暴过后深海般的沉寂。他就这样看着沈屿,没有说话,但那目光却仿佛有千钧重,压得沈屿几乎喘不过气。
“陆……陆总……”沈屿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沙哑。
陆沉舟没有回应他的称呼,也没有松开手。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确认着什么,评估着什么。
过了许久,他才用那因为熬夜而更加低哑的嗓音开口,问了一个出乎沈屿意料的问题:
“脑子里,还有声音吗?”
沈屿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问的是系统。他老实地摇了摇头:“没了……很安静。”
陆沉舟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果然如此”的情绪。他继续问道:“那个‘观察者’,说了什么?”
沈屿的心一紧,那些关于“实验”、“变量”、“锚点”的冰冷话语再次浮现脑海。他看着陆沉舟,犹豫着该怎么说。
“全部。”陆沉舟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握住他的手也微微用力,“一字不漏。”
在他的目光逼视下,沈屿无法隐瞒,也无法组织语言,只能像倒豆子一样,混乱地将“观察者”的话复述了一遍——关于实验,关于变量和锚点,关于情感能量的收集,关于系统崩溃是他们顺势而为……
他说得断断续续,逻辑混乱,但陆沉舟听得很专注,眼神幽深,看不出喜怒。
当沈屿说到“观察者”最后那句“一个彻底失控、甚至反噬其创造者的‘变量’,难道不是最迷人的观测对象吗?”时,陆沉舟的唇角,几不可查地勾起了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
“反噬?”他低声重复了一遍,像是品味着这个词的含义,目光重新落回沈屿脸上,那里面翻涌着一种沈屿从未见过的、近乎黑暗的占有欲和掌控欲,“他们想看的,就是这个?”
沈屿被他眼神中的暗流吓得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陆总……我……”他想道歉,想解释自己不该擅自去见那个“观察者”,想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办……但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化作无助的茫然。
陆沉舟看着他这副脆弱又茫然的样子,眼底的暗流渐渐平息,重新恢复了那种深沉的平静。他松开握着沈屿的手,却转而用指尖,轻轻拂开了沈屿额前的一缕碎发。
那动作,带着一种与之前任何一次触碰都不同的、近乎珍视的意味。
“旧的枷锁碎了,是好事。”陆沉舟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重新制定规则的权威,“但从今以后,你的安全,你的行为,你的一切……”
他微微俯身,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目光如同最牢固的锁,将沈屿的视线牢牢锁住,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宣告:
“……都由我亲自负责。”
“没有系统,没有任务,没有积分。”
“只有我的规则。”
“听懂了吗?”
沈屿怔怔地看着他,看着这个仿佛要将自己的一切都纳入羽翼(或者说,牢笼)之下的男人。心脏在胸腔里沉沉地跳动着,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恐惧与安定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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