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无边无际的、粘稠的黑暗。
沈屿感觉自己像一片羽毛,漂浮在虚无之中。没有声音,没有光线,没有时间的概念。只有一种被剥离、被隔绝的绝对孤寂。
他想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挣扎,却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
这就是系统所谓的“意识隔离”?
比电击,比社死,比任何他经历过的惩罚都要可怕。这是一种存在层面的抹杀,是比死亡更彻底的虚无。
【系统……系统!】他在那虚无中疯狂地、无声地呐喊,【放我出去!】
没有任何回应。只有死寂。
就在他即将被这片虚无彻底吞噬,意识即将彻底消散之际,一点微弱的、破碎的光影,如同溺水者眼前最后的气泡,挣扎着浮现在这片黑暗里。
那不是系统的光屏,而是一些……更加破碎、更加混乱的片段。
他看到一个巨大的、如同星云般旋转的、由无数0和1构成的复杂光团——那是系统的核心?
他听到无数嘈杂的、混乱的电子音交织在一起,仿佛在激烈地争论着什么——那是系统内部的逻辑冲突?
他看到一道冰冷的、代表“最终指令”的数据流,强行冲破了一道屏障,指向一个模糊的坐标——那是陆沉舟?
【寻求……庇护……】一个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断线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在他即将彻底沉寂的意识深处闪烁了一下。
然后,所有的光影和声音再次被黑暗吞没。
但在那绝对的虚无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穿透了这层意识的壁垒,如同微弱的灯塔光芒,指引着迷失的船只。
是温度。
一种坚实的、温热的触感。
还有一种……熟悉的、让他心安又心悸的、冷冽的气息。
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用尽最后一点残存的意识,朝着那点温度和气息的方向,拼命地“游”去。
……
现实世界。
陆沉舟的公寓,主卧。
沈屿被安置在陆沉舟那张宽大、色调冷硬的黑灰色大床上,更显得他脸色苍白,脆弱得不堪一击。
家庭医生刚刚被周谨紧急请来,又一脸困惑地送走。检查结果是一切生理指标正常,就像是……睡着了。但无论怎么呼唤、甚至轻微的疼痛刺激,都无法将沈屿唤醒。
“陆总,沈先生他……”周谨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沈屿,和站在床边、面色冷得能冻裂空气的陆沉舟,欲言又止。他从未见过陆总对任何人流露出如此……凝重的神色。
“出去。”陆沉舟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平静。
周谨不敢多言,躬身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陆沉舟在床边坐下,目光沉沉地落在沈屿脸上。那双平日里总是闪烁着各种情绪——怂恿、狡黠、愤怒、委屈——的眼睛,此刻紧闭着,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脆弱得像蝶翼。
他伸出手,指尖在即将触碰到沈屿脸颊时,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轻轻拂开他额前被冷汗浸湿的碎发。
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轻柔。
他能“听”到一片死寂。
不是沈屿平时那种内心疯狂刷屏的嘈杂,也不是愤怒或悲伤时的情绪浪潮,而是一种真正的、仿佛灵魂被抽离后的、空洞的死寂。
这种死寂,比任何吵闹都更让他……烦躁。
就在他指尖停留在沈屿冰凉的皮肤上时,他感觉到掌下的人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非常轻微,像受惊的小动物最后的悸动。
紧接着,他看到沈屿的眉头紧紧皱起,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抵御某种极致的痛苦,又像是在拼命挣扎着想要抓住什么。
然后,一滴眼泪,毫无预兆地,从沈屿紧闭的眼角滑落,沿着苍白的脸颊,滚落到陆沉舟尚未收回的手指上。
那滴泪,带着灼人的温度。
陆沉舟的手指猛地蜷缩了一下。
他看着沈屿即使在昏迷中依旧无法停止颤抖的睫毛和那不断溢出的、无声的泪水,一种陌生的、近乎暴戾的情绪,如同暗流般在他心底汹涌。
是谁?
是什么东西?
把他逼成了这副样子?
那个王栋?不,那只蝼蚁不配。
是别的……更深层的,他至今未能完全窥探到的……秘密。
沈屿之前未说完的话,那个试图向他袒露却又被强行中断的秘密,如同一个幽深的漩涡,吸引着他,也让他第一次产生了某种……失控感。
他看着沈屿那副脆弱无助、仿佛随时会破碎的样子,一种强烈的、不容置疑的念头占据了他的脑海——
这个人,是他的。
只能由他来掌控,由他来评判,由他来……决定其生死去留。
任何试图伤害他、从他身边夺走他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别的什么……都不被允许。
他俯下身,手臂穿过沈屿的颈后和膝弯,稍一用力,便将那个深陷噩梦、冰冷颤抖的身体,整个打横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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