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娇握着那份沉甸甸的、仿佛还带着边关风沙与血腥气的军报,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意识深处那道冰冷壁垒的存在,坚固而沉默。但此刻,个人的委屈和怒火,在国难当头的重压下,必须让步。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尝试着再次主动去触碰那道意识壁垒。
这一次,她传递过去的信息尽量不带任何个人情感,如同最标准的政务汇报:
“北狄二十万铁骑压境,韩震将军八百里加急求援。南方水患未平,流民作乱迹象已现。军报在此,情势危急。”
壁垒那边,是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但沈娇娇能敏锐地感觉到,萧烬的意识并非死寂,而是在剧烈地波动、翻涌。
国难当头,他作为帝王的责任感与本能瞬间压倒了所有个人情绪。那股萦绕不散的冰冷气息稍稍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到极点的、如同绷紧弓弦般的专注。
【……朕知道了。】许久,萧烬才传来回应,声音沙哑低沉,依旧带着刻意维持的疏离,但已不再是完全的拒绝。
【召集群臣,即刻议事。宣韩王、兵部尚书、户部尚书、忠勇伯……即刻入宫。】
没有道歉,没有解释,甚至没有对她主动沟通的回应,只有对当前危机的绝对重视和一连串清晰明确的召见命令。这已是目前情况下,他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合作”姿态。
沈娇娇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也罢,先度过眼前这生死存亡的难关再说。
她立刻扬声,依照萧烬的指示,向外间侍立的太监下达了紧急召见重臣的旨意。
不到半个时辰,被点名的重臣们已匆匆赶至议事殿。烛火通明,映照着一张张或凝重、或惶恐、或强自镇定的面孔。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沈娇娇端坐于龙椅之上,她能感觉到萧烬的意识在高度活跃,如同潜伏在暗处的猎豹,冷静地审视着殿中的每一个人,每一句话。
会议伊始,主和派与主战派便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陛下!”一位年迈的文臣颤巍巍出列,“国库空虚,南方水患赈灾已捉襟见肘,内患未平,此时若与北狄开战,无异于以卵击石啊!不如暂且应允其部分要求,缴纳岁贡,换取数年喘息之机,待我朝恢复元气……”
“荒谬!”一位身着戎装的老将立刻打断,声如洪钟,“妥协便是示弱!北狄贪得无厌,今日割五城,明日索十城,何时是尽头?我大雍立国百年,岂可向蛮夷低头?必须迎头痛击,打出我朝的威风!”
“韩将军!打仗岂是儿戏?二十万铁骑!我北境守军不过八万,如何抵挡?”
“未战先怯,乃兵家大忌!依托坚城,未必不能一战!”
“粮草从何而来?军械可曾齐备?”
“难道拱手送出国土、百姓,就能换来和平吗?”
双方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沈娇娇听着下面的喧嚣,眉头越皱越紧。
她不懂古代具体的军事部署,但基本的道理明白:无原则的妥协只会让敌人更加肆无忌惮。
可主战派提出的主动出击、寻找主力决战的方案,在她看来也过于激进冒险,一旦失利,北境防线崩溃,后果不堪设想。
【问问他们,北狄骑兵优势何在?我军步兵与城防如何应对?粮草转运路线、沿途补给点可曾规划?若战事迁延,国库能支撑多久?】
意识深处,萧烬冷静地提示,虽然他依旧没有直接与沈娇娇交流,而是通过这种近乎“旁白”式的、专注于事务本身的方式介入。
沈娇娇定了定神,依言提问,声音带着刻意模仿的萧烬式的冷冽:“诸位爱卿,争吵无益。朕问你们,北狄铁骑来去如风,其优势如何破解?我军步兵为主,依城固守,可能抵挡?粮草辎重,能支撑多久?若有具体方略,便细细道来;若无,空谈主战主和,于事何补?”
这几个问题直指要害,瞬间让一些只会慷慨激昂、夸夸其谈的主战派语塞。殿内一时安静了不少。
这时,一位一直沉默寡言、须发皆白的老将——安国公徐辉,缓缓出列。他曾在先帝时期多次与北狄交手,经验丰富。他声音沉稳,条理清晰地分析了敌我优劣:“陛下,北狄骑兵虽利,却不利于攻坚。我军可依托北境三座雄关及沿途坚城,深沟高垒,以守代攻,消耗其锐气与粮草。同时,派遣精锐骑兵小队,不断袭扰其后勤补给线。待其久攻不下、人困马乏之际,再集结主力,伺机反击。此乃老成持重之策。”
【此策可行,稳健。】萧烬的意识传来简短的评判,【但需派一威望能力俱佳之重臣,总督北境一切军政要务,协调各方守军,统一号令,避免各自为战。】
沈娇娇心中稍定,立刻提出这个方案,并目光扫过群臣:“安国公之策,老成谋国。然北境需一柱石之臣坐镇,总督军政,诸位以为,谁可担此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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