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娇感觉自己像是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温暖而柔和的洋流里漂浮了许久,没有方向,没有时间,只有一种被包裹着的安宁。
意识如同破碎的星辰,从四面八方缓缓聚拢,一点点拼凑出模糊的轮廓。最后清晰的记忆,还顽强地停留在现代那间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病房里——她固执地握着那支陌生的毛笔,对着粗糙的宣纸较劲,眼泪不争气地模糊了刚刚艰难写下的、歪歪扭扭的“萧烬”二字。
然后呢?
好像是心力交瘁,累极了,眼前一黑,便沉沉地睡了过去,或者说……失去了知觉。
可此刻,身下传来的触感……绝非病床那种人工的柔软,而是某种硬中带韧的木质结构,上面铺着光滑冰凉、质感绝不属于现代医院的丝绸锦缎。
萦绕在鼻尖的,是一股淡淡的、清雅悠远的檀香气息,彻底取代了记忆中那令人窒息的消毒水味道。
一种难以置信的猜想如同电流般窜过她的四肢百骸!
她猛地睁开双眼,动作快得甚至带起一阵轻微的眩晕。
入眼是浅紫色软烟罗制成的纱帐帐顶,边缘以银线精细地绣着连绵的兰草纹样,清雅别致。视线急切地微转,是熟悉的、雕刻着缠枝莲纹的黄花梨拔步床,是角落那张摆着菱花铜镜和几个精致螺钿盒子的梳妆台,是窗外被微风拂过、发出沙沙轻响的翠竹疏影……
这环境……
这布置……
似曾相识!
电光石火间,尘封的记忆轰然洞开——这不是她看到的、那位身份神秘的苏婉清苏小姐的闺房吗?!虽然只是模糊地见过一两次,但这独特的、带着书卷气与女儿家细腻的布置风格和整体氛围,她绝不会认错!
我……回来了?
不是回到萧烬那具属于帝王的、充满束缚的男性身体里……而是……变成了苏小姐?!占据了这具本该属于这个时代、与她现代容貌一般无二的躯壳?!
巨大的震惊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让她瞬间僵直,几乎忘记了呼吸。然而,这震惊只持续了短短一瞬,紧随其后的,是排山倒海、几乎要将她淹没的狂喜!像是一直在黑暗中摸索的人,终于看到了尽头的光亮!
“哈哈……哈哈哈……”她先是难以置信地低笑出声,仿佛在确认这不是又一个虚无的梦境。随即,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受控制,最后变成了几乎要掀翻屋顶的、带着泪意的、肆无忌惮的狂笑!“哈哈哈哈——!!萧烬!小烬烬!老娘我又回来啦——!!”
她一把掀开身上轻软的锦被,甚至顾不上穿鞋,赤着那双属于苏婉清的、白皙纤细的脚,就“咚”地一声跳下了床,像个第一次得到心爱玩具、兴奋得忘乎所以的孩子,在铺着软毯的房间里毫无形象地转着圈,这里摸摸那光滑的床柱,那里碰碰那冰凉的妆奁,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无比真实的触感。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不用再当那个动弹不得的植物人了!不用再闻那该死的消毒水味儿了!我的手机、我的网络、我的八块腹肌帅哥们……呃,不对不对!”她猛地摇头,把那些现代社会的印记甩开,眼中迸发出更加明亮的光彩,“是我的江山!我的小烬烬!我来了!这次是真的来了!”
她几乎是扑到那面光可鉴人的菱花铜镜前,迫不及待地望向镜中。镜子里映出一张略显苍白、带着久病初愈的虚弱,却依旧难掩眉目清丽、五官精致的脸庞——正是她记忆里、也曾在苏府惊鸿一瞥看到的,苏婉清的模样!沈娇娇对着镜子,毫不客气地龇牙咧嘴,挤眉弄眼,做出各种夸张的鬼脸,测试着这具新身体的掌控权。
“苏小姐啊苏小姐,”她对着镜中的影像,双手合十,语气带着几分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俏皮,“多谢你的房子!呃,还有身体!虽然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既然机缘巧合让我来了,以后我就是你了!你放心,我绝对会帮你把这身子养得白白胖胖,吃好喝好,顺便……”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个带着狡黠和势在必得的笑容,“……好好替你,‘照顾’一下咱们那位英俊又可怜的陛下!”
她正对着镜子,沉浸在换号重练、而且还是满级神装号的巨大喜悦中,门外廊下突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略显急促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小丫鬟带着哭腔的、惊慌失措的询问声:“小、小姐?是您醒了吗?刚、刚才是您在说话?您……您没事吧?奴婢好像听见……听见您在笑?”
显然是刚才她那阵毫无大家闺秀风范、豪放不羁的狂笑声,惊动了外面值守的人。
沈娇娇脸上的表情瞬间一收,如同川剧变脸。她立刻站直身体,理了理身上略显凌乱的寝衣,清了清嗓子。嗯,现在她的身份是“礼部侍郎府的千金苏婉清”了,得有点符合这个身份的、温婉端庄的大家闺秀样子……至少,表面功夫得做足,不能一上来就露馅。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满腔几乎要溢出来的激动和那种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到皇宫去见萧烬的迫切心情,努力调整面部肌肉,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刚苏醒的虚弱、迷茫,还有一丝恰到好处的楚楚可怜:“我……我这是怎么了?头……头好晕,身子也没什么力气……外面是谁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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