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的死寂被一种更沉重的氛围取代。铜鹤香炉中升起的青烟似乎都凝滞了,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堆特有的霉味与墨香。吕氏已伏诛,但她的阴影却以另一种方式笼罩下来——通过帅府成员们扑朔迷离的身世,指向一段被刻意掩埋了二十年的血腥往事。
萧烬强压下因沈娇娇可能离去而产生的恐慌,将全部精力投入到这桩关乎他自身根源与前朝秘辛的调查中。帝王的冷静与缜密重新占据上风,与沈娇娇提供的现代刑侦思维结合,一场无声的真相挖掘战迅速展开。
“我们必须弄清楚,”沈娇娇在意识中对萧烬说,尽管知道他可能不会回应,“这不仅仅关乎你的身世,更关系到那些无辜死去的人。”
令她意外的是,萧烬的意识微微波动了一下,虽未形成完整的语言,却传递出一种默许的态度。
沈娇娇动用了帝王最高权限,下令将嘉佑三年至四年所有宫廷记录、京畿人口变动档案、乃至刑部相关卷宗全部调集至养心殿偏室。那里已临时改造成一个档案库,四面墙边都立起了楠木书架,上面堆满了泛黄的卷宗。
沈娇娇亲自带领绝对可靠的文若尘、李清风等人,进行地毯式筛查。重点查找与萧烬生母林婉蓉、吕氏当时所在宫殿、以及所有非正常死亡宫人、妃嫔、乐师、医女等相关联的信息。
“陛下,这是嘉佑三年尚宫局的月例记录。”文若尘呈上一本边角已磨损的册子,他的手指在某一页停下,“您看这里,林婉蓉才人宫中用度在当年七月突然增加,而后又在十月骤减。”
沈娇娇接过册子,看到那些褪色的墨迹:“七月……如果按照孕期推算,这应该是林婉蓉怀孕中期,需要额外营养的时候。十月……正是生产之后。”
李清风则专注于梳理人事档案,他的眉头越皱越紧:“陛下,臣发现嘉佑三年宫内人员变动异常频繁。光是当年因病请辞或被遣散的宫人就有四十七名,是往年的三倍之多。”
过程枯燥而漫长,但在海量信息中,蛛丝马迹逐渐浮现:
李清风发现,那位“失足落井”的姨母(林才人丫鬟),档案记载模糊,但其家乡与林婉蓉入宫前的籍贯相邻,且入宫时间高度吻合。进一步查证族谱发现,林家与李清风母族在更早一代竟有远亲关系!
“这意味着...”李清风声音发颤,“臣的姨母,可能是林才人从家乡带进宫的心腹。”
文若尘则从太医院的旧档中找到了关键线索。其母被逐出宫廷的“误用药物”案,卷宗语焉不详,但涉事药材记录中,赫然有几种是宫中严禁、却常用于民间保胎或……堕胎的药物。而时间点,正好在林婉蓉生产前后。
“陛下,”文若尘面色苍白地指着一行小字,“这味‘血枯草’,若非有意为之,绝不可能出现在安胎药中。”
赵凌通过自己在市井的人脉,查到了那位被“杖毙”的乐师的更多信息。该乐师所属乐坊曾多次被召入当时一位与吕氏交好宠妃宫中演奏。有野史杂记隐晦提及,该乐师似乎掌握某些宫中秘闻。
“据说他死前曾醉酒狂言,说自己知道一桩足以震动朝野的秘密,”赵凌低声道,“可惜无人当真。”
王铁柱家乡的“山匪屠村”案,官府记录潦草,但暗影司寻访到的幸存者后代零碎记忆中,提到事发前曾有“官爷”模样的人前来探查,问的都是关于村里一户早年送女儿入宫的人家情况。
“那户人家姓陈,他们家的大女儿在宫里当差,据说后来病死了。”王铁柱红着眼眶,“那家的老母亲,是俺娘的姑婆……”
萧烬派出的暗影司精锐,根据档案线索,分赴各地,寻找可能尚存的知情人。这是一项极其危险的任务,对手是二十年前就擅长灭口的吕氏余孽,但收获亦是惊人:
江南某小镇,暗影司找到了李清风机缘巧合下救过的一位老秀才,他竟是当年负责记录林才人宫中用度的小吏之侄!他偷偷保留下了叔父生前酒后写下的一页残稿,上面隐约提到“林才人身边阿秀(李清风的姨母)似知隐秘,终日惶恐”、“吕贵妃宫中嬷嬷常来威逼利诱”。
北方边城,找到了文若尘母亲当年被逐出宫后隐姓埋名嫁人的远房表亲。那老妪弥留之际透露,文若尘母亲曾哭诉,自己是受上位者胁迫,在给一位“身份卑微的娘娘”诊脉时做了手脚,致使该娘娘产后血崩而亡,她因恐惧和内疚才被“灭口”——逐出宫是幌子,后续追杀才是真。
京城底层,赵凌养父的一位旧友,在暗影司的威逼利诱下,终于吐露:那位乐师并非单纯因“冲撞贵人”而死,而是因为他无意中听到吕氏心腹谈论“换子”之事,并试图用此事勒索吕氏,才招来杀身之祸。
当所有这些线索汇集到养心殿的案头时,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逐渐清晰:
吕氏的“换婴”阴谋,并非临时起意,而是一场策划良久、牵扯极广的惊天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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