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墨的“心病”成了帅府内部公开的秘密。每当“皇帝陛下”又做出什么惊人之举,或者仅仅是因为批阅奏折累了,伸个懒腰,打个哈欠,李清风等人都会默契地交换眼神,然后偷偷瞥向一旁站得笔直、面无表情,但耳根必然悄悄泛红的凌墨将军。
这日午后,养心殿内熏香袅袅,沈娇娇与帅府几人商议完在京城试行“公共茅厕”与“垃圾定点清运”的新政。她兴致勃勃地阐述这一举措将如何提升城市风貌与百姓健康,自觉想法绝妙,眉眼间满是得意。
“诸位想想,街道整洁了,疫病减少了,百姓生活舒心了,这不正是治国之本吗?”沈娇娇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目光扫过在场众人。
李清风抚掌赞叹:“陛下圣明!此举实乃惠民之策。”
文若尘拨弄着算盘,补充道:“按臣估算,若管理得当,此举甚至能小有盈余。”
赵凌掩口轻笑:“只是不知那些世家大族,可愿让公厕建在自家附近。”
王铁柱挠头道:“俺觉得挺好!城里头味儿确实冲了点!”
沈娇娇被众人的反应逗乐,笑得眉眼弯弯。一抬头,看见如松柏般侍立在侧的凌墨,脸色似乎比平日更冷峻几分,眉头也微蹙着,不由得心生关切。
“凌爱卿,”沈娇娇放下茶杯,声音温和,“朕看你脸色不太好,可是近日操劳过度?要不要让苏太医再给你瞧瞧?”说着,她下意识地站起身,非常自然地伸出手,想去探探凌墨的额头温度。
这个动作在现代很寻常,表示关心。然而,在等级森严的古代,尤其是臣子面对君王,这简直是惊世骇俗!
凌墨整个人瞬间僵住!大脑一片空白!眼看着那只属于“皇帝”的、纤长的手就要碰到自己的额头,他仿佛能感受到那指尖即将带来的、足以让他灵魂战栗的触感!他几乎是本能地、猛地后退了一大步,力道之大,差点撞到身后的蟠龙柱,声音都变了调:“臣……臣无事!谢陛下关心!”
他这过激的反应把沈娇娇也吓了一跳,手僵在半空,莫名其妙:“怎么了?朕就是看看你是不是发烧了?苏太医不是说你是心火旺吗?脸这么红,肯定是热着了!”
李清风在一旁死死咬着嘴唇,肩膀抖动,文若尘假装低头看鞋尖,赵凌则用袖子掩着嘴,眼睛弯成了月牙。苏瑾瑜轻咳一声,试图打圆场:“陛下,凌将军只是……近日睡眠不佳,臣已开了安神的方子。”
而意识深处,某位帝王魂已经快要气炸了!
【他敢躲?!】萧烬的怒火如同火山喷发,【娇娇关心他,他竟敢避如蛇蝎?!还有那群混账!都在看笑话!岂有此理!等朕魂归正位,第一件事就是解散这劳什子帅府!把他们都打发得远远的!还有那个凌墨,调去戍边!永远不许回京!】
他的意识剧烈波动着,充满了狂暴的占有欲。那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几乎要焚毁理智的嫉妒。
他无法忍受沈娇娇去关心别人,哪怕是出于纯粹的、懵懂的善意。
他要把她锁在身边,锁在只有他能看到、能接触到的地方,她的笑容、她的关心、她的一切,都只能属于他萧烬一个人!
这个念头如此强烈,几乎成了执念。在他的想象中,应当筑起高墙,隔绝所有可能分走她注意力的人和事;应当打造金笼,将她永远禁锢在自己触手可及之处。
然而,就在这醋意和怒火燃烧到顶点的瞬间,一个冰冷的、他从未深思过的问题,如同兜头冷水,猛地浇了下来——
魂归正位?
如果……如果我真的彻底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完全回归……那娇娇呢?
她会不会……就此消失?
就像她莫名其妙地来一样,再莫名其妙地离开?
离开这具身体,离开……我?
这个认知带来的恐慌,远比凌墨的“冒犯”和帅府的“看戏”更甚千倍、万倍!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彻底失去的恐惧!
萧烬的意识仿佛瞬间坠入冰窟。
他回想起沈娇娇刚来时,那个咋咋呼呼、不知所措的灵魂;想起她在朝堂上硬着头皮应对群臣的窘迫;想起她偷偷在御花园里对着花草说话的傻气;想起她提出那些匪夷所思却又莫名有效的新政时的神采飞扬;想起她在深夜批阅奏折时,强打精神的嘟囔……
一想到那双总是充满活力、时而狡黠时而懵懂的眼睛会永远闭上,那个总是在他意识里吵吵嚷嚷、却又在他最绝望时带来温暖和希望的灵魂会彻底消散,萧烬就觉得一股窒息般的心痛瞬间攫住了他!比当年被针扎、被铁链锁时更痛!
他不要她消失!
他宁愿……宁愿就一直这样下去!哪怕身体不能完全由自己掌控,哪怕要时不时忍受她的“胡闹”和对别人的“关心”,只要她还在,只要那个独特的灵魂还在他身边……
滔天的怒火和醋意,被这突如其来的、更巨大的恐慌彻底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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