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山虎”的覆灭和巨额缴获,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又泼进一瓢冷水,让黑风隘的声名和内部躁动达到了一个新的顶点。连续两场干净利落的胜仗,让“扈三娘”和“獠牙”的名号,不再是山野间的传闻,而是真正具有了震慑周边绿林的份量。寨中库府充盈,兵甲鲜明,士气高昂到近乎亢奋。不少人私下议论,照这个势头,扫平周边,称霸一方,似乎指日可待。
然而,这种弥漫的乐观情绪,在我和栾廷玉、徐和等核心几人心中,却如同不断绷紧的弓弦。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们这两次“黑吃黑”,动静太大,缴获太丰,想不引人注目都难。寻常山寨或许会畏惧我们的实力,暂避锋芒,但那些真正的庞然大物,又会作何反应?
担忧很快变成了现实。
就在我们清点“爬山虎”缴获的第五日黄昏,望乡台传来急促的警讯:一队约二十余骑的人马,打着杏黄旗,径直奔黑风隘而来。看装束气度,绝非寻常绿林人物,更像是……梁山泊的旗号!
该来的,终于来了。
议事堂内,气氛瞬间凝重如铁。刚刚还因缴获而兴奋的众人,脸色都沉了下来。梁山的威名,如同乌云罩顶,远非“一股风”、“爬山虎”之流可比。
“来的好快。”栾廷玉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看这架势,非是攻打,似是……遣使而来。”
“遣使?”赵三疑惑,“是战是和?莫非是看我们势大,想来招安?”
“招安?”我冷笑一声,“恐怕没那么简单。或许是招揽,或许是试探,也或许是……先礼后兵。” 我想起了原着中梁山惯用的手段,心中警铃大作。此刻的黑风隘,看似兵强马壮,但若与经营已久、猛将如云的梁山泊正面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
“见是不见?”猴子看向我和栾廷玉。
“见!”我和栾廷玉几乎同时开口。躲是躲不掉的,不如正面应对,看看梁山究竟意欲何为。
“开寨门,以礼相迎。”我沉声道,“但需戒备。城防军弓上弦,刀出鞘,暗处埋伏。‘獠牙’小队贴身护卫。让他们看看我们的气象,却也需让他们知道,黑风隘不是可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命令传下,整个黑风隘如同上紧发条的机器,瞬间进入临战状态。寨门缓缓打开,一队盔明甲亮的城防军雁翅排开,刀枪如林,肃杀无声。我和栾廷玉并肩站在寨门内广场中央,身后是精选的“獠牙”护卫,个个眼神锐利,气息沉稳。
那队梁山人马在寨门外勒马。为首一人,约莫三十余岁,白面微须,头戴青巾,身着文士袍,腰悬长剑,看起来不像厮杀汉,倒有几分儒雅气度,但眼神开阖间,精光闪动,显非易与之辈。他身后跟着十余骑,皆是剽悍之辈,目光倨傲地扫视着我们的阵势。
“梁山泊头领,‘神机军师’朱武,奉宋江哥哥将令,特来拜会扈姑娘、栾教师!”那文士拱手朗声,声音清越,在山谷间回荡。
朱武!梁山上的智囊人物之一!竟然派他前来,足见梁山对黑风隘的重视(或者说忌惮)程度。
“原来是朱军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栾廷玉抱拳还礼,声音洪钟,不卑不亢,“寨中简陋,请入内叙话。”
朱武微微一笑,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在我脸上停留一瞬,随即下马,带着两名贴身护卫,坦然步入寨门。他步伐从容,对两旁森然的刀枪视若无睹,这份定力,让人心折。
分宾主落座(所谓的座,也只是议事堂内粗糙的木凳),奉上粗茶。寒暄几句后,朱武便切入正题。
“朱某此番前来,一为瞻仰黑风隘气象,二来,是代宋江哥哥传达敬意与问候。”朱武轻呷一口茶,缓缓道,“近日闻得扈姑娘、栾教师在此聚义,连平‘一股风’、‘爬山虎’两股恶匪,保境安民,声名远播,宋江哥哥闻之,甚是欣喜,言道天下苦乱久矣,正需此等豪杰匡扶正义。”
话说得漂亮,但堂内众人都屏息静气,知道重点在后面。
“宋江哥哥常言,‘替天行道’非我梁山一家之事,天下豪杰,有志一同者,皆可为兄弟。”朱武放下茶碗,目光扫过我们,“如今朝廷昏暗,奸臣当道,民不聊生。我梁山泊聚义厅上,已有一百单八位好汉,同心戮力,共图大业。宋江哥哥素闻扈家庄忠义,栾教师英雄了得,扈姑娘更是女中豪杰。特命朱某前来,诚邀二位并黑风隘众位好汉,共上梁山,聚义举事,同享富贵,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果然是为招揽而来!堂内气氛瞬间紧绷。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和栾廷玉身上。
栾廷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我。这意味着,他将应对的主导权,交给了我。
我心中念头飞转。直接拒绝,必然触怒梁山,恐立招报复。虚与委蛇,假意应承?且不说能否骗过朱武这等精明人物,即便一时得逞,日后也必生祸端,且非我愿。但若直接应下,便是将黑风隘这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和上千弟兄的身家性命,拱手送入他人彀中,生死皆由人掌控,更非我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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