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照耀整个世界 第67章 前夜

纸，终究包不住火。

临时政府与卡森迪亚签订的所谓《罗森停战协定》的详细条款，如同一条蘸满毒液的鞭子，通过某些隐秘渠道被彻底公之于众。不仅仅是承认战败和割让边境行省，还包括了天文数字的赔款（其负担最终将转嫁到普通民众身上）、解散除“共和国卫队”（约克将军嫡系）外的大部分军队、赋予卡森迪亚在罗兰境内诸多经济特权，甚至隐约涉及了对国内超凡资源的优先供给权。

卖国条约！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彻底点燃了帝都这座早已布满干柴的火药桶。连最后一丝对临时政府的幻想也破灭了。街头短暂的混乱之后，是更加汹涌、目标更加明确的怒潮。这一次，不仅仅是底层市民和工人，连部分尚有良知的中产阶级和下级军官也加入了抗议的行列。

然而，临时政府已经彻底撕下了伪装。约克将军宣布帝都戒严，调动其嫡系部队和剩余的警察力量，开始更加血腥和直接的镇压。枪声在街道上变得更加密集，冲突不断升级，流血事件频发。

就在这风声鹤唳、白色恐怖弥漫的时刻，维克多决定不再等待。机会的窗口正在缩小。

在一个暴雨倾盆的深夜，借助奥托等人利用值守军火库的便利悄悄打开的通道，以及城内工会同志用骚乱和佯动制造的掩护，维克多秘密潜下了城墙，如同水滴汇入波涛汹涌的暗流，进入了混乱的帝都城内。

地点是东区一个早已废弃、部分坍塌的大型地下仓库。这里曾是某家马车行的货栈，如今被工会巧妙地改造为一个临时的、极其隐蔽的集会点。雨水顺着残破的穹顶缝隙滴落，在积水的石地上敲打出急促的韵律。空气中弥漫着潮湿、霉味和一种紧张的期待。

仓库内，影影绰绰挤满了人。不仅有玛丽、安娜大姐等工会核心成员，还有奥托、卡尔、莱纳等军队中的骨干，以及几十名从各厂区、贫民区挑选出来的、在最艰难时期经过考验的绝对可靠的工人代表和少数倾向工会的士兵。他们大多面黄肌瘦，衣衫褴褛，但每一双眼睛都在昏黄的煤气灯下，闪烁着灼热的光芒，紧紧盯着那个刚刚从雨幕中走入、浑身湿透却脊梁挺直的身影——维克多。

没有寒暄，没有多余的开场白。维克多走到人群前方的一块稍微高起的石台上，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充满期待与愤怒的脸。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他脚下积成一个小小的水洼。

“同志们！”他的声音响起，并不算特别洪亮，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雨声和仓库穹顶的沉稳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仿佛直接敲击在心灵上。

“他们签了字！”维克多举起手，仿佛握着那份无形的卖国条约，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用我们父兄的血，用我们姐妹的泪，用我们这座被围困、被饥饿折磨的城市的尊严，去换取他们继续骑在我们头上的权力和财富！”

他指向仓库外，仿佛指向翠枝宫的方向：“那个所谓的临时政府，他们口中的‘共和国’，从来就不是我们的共和国！那是工厂主、银行家、吸血鬼的共和国！他们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发动战争，也可以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出卖国家！他们从来没有把我们当人看！在他们眼里，我们只是会说话的牲口，是消耗品，是数字！”

人群中响起压抑的怒吼和赞同的低语。

“看看我们周围！”维克多的声音转而变得沉重，“饥饿、寒冷、炮弹、还有他们随时可能射向我们胸膛的子弹！我们还能退到哪里去？我们的背后，就是万丈深渊！”

他停顿了一下，让那绝望的现实压在每个倾听者的心头。随即，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在黑暗中划破夜空的火炬，充满了不容置疑的信念和力量：

“但是，同志们！我们并非没有力量！我们的力量，就在这双长满老茧的手里！在每一个被剥削、被压迫的劳动者的团结之中！他们可以签下卖国的条约，但他们无法签走我们追求解放的意志！他们可以解散旧的军队，但无法阻止我们建立保卫自己、保卫我们家园的武装！”

“真理之火的种子，早已在你们每个人心中点燃！它没有被围城饿垮，没有被镇压吓倒，反而在这血与火的考验中，燃烧得更加旺盛！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不是为了祈求，不是为了抗议，而是为了宣告——宣告我们不再承认那个卖国政府！宣告我们要用自己的双手，夺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一切——面包、和平、尊严，以及决定我们自己命运的权力！”

他体内那团“真理之火”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燃烧起来，并非刻意催动，而是与台下那几十颗、几百颗同样燃烧着信念的心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一股庞大而纯粹的、属于底层劳动者不屈意志的信念洪流，无形地汇聚到他的身上。

“行动起来！同志们！”维克多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整个仓库的希望与愤怒，他的声音如同雷霆，在每个人灵魂深处炸响，“巩固我们的组织！拿起我们能找到的武器！将真理之火，传递给每一个还在黑暗中挣扎的同胞！让这火焰，烧尽一切不公，照亮我们前进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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