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岩石紧贴着维克多的后背,传递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他剧烈地喘息着,喉咙里充斥着硝烟和血腥的干涩味道,肺部火辣辣地疼。体内“真理之火”的灵性因为连续使用“鼓舞”和“精神之锤”而消耗了近半,带来一种隐隐的虚脱感。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清点着蜷缩在乱石坡后的幸存者。
除了原本沟里的五人——他自己、本诺、汉斯、皮特、弗里茨和埃里希——还有四个在混乱中跟着他们冲出来的陌生面孔。一个额头被弹片划伤,鲜血糊了半张脸;一个抱着扭曲变形的手臂,疼得直吸冷气;另外两个看起来只是受了惊吓,暂时完好。
九个人。从遭遇伏击到现在,不过短短十几分钟,原本拥挤的马车队,如今只剩下这寥寥数人蜷缩在这片微不足道的掩体后。
谷地中的枪声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卡森迪亚士兵搜索补刀的零星射击,以及伤者绝望的哀嚎,这些声音顺着风飘过来,像冰冷的针,刺穿着每个人的神经。燃烧的马车冒出滚滚黑烟,将天空染成一种不祥的暗灰色。
“我们……我们怎么办?”皮特声音发颤,脸色比弗里茨好不了多少,他紧紧抓着自己的步枪,指关节捏得发白。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维克多。刚才他那不可思议的指挥和那种驱散恐惧的莫名力量,已经在这群惊魂未定的新兵心中确立了临时的权威。
维克多没有立刻回答。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观察着周围的地形。他们所在的乱石坡位于谷地左侧边缘,背后是更陡峭的、难以攀爬的丘陵。左侧,也就是他们冲过来的方向,枪声已经基本停止,但卡森迪亚人肯定在打扫战场,不能回去。前方和右侧,是卡森迪亚人控制的丘陵,火力点依旧存在。
唯一的生路,似乎是沿着这片乱石坡向谷地的深处,也就是原本车队前进的方向——罗森峡谷的侧翼迂回。但那里地形未知,也可能有更多的敌人。
“我们不能留在这里。”维克多收回目光,声音低沉而肯定,“卡森迪亚人很快会搜索过来。”他看向埃里希,“弗里茨的伤怎么样?”
埃里希已经用他小铁盒里的暗红色根粉撒在弗里茨的伤口上,粉末接触皮肉的瞬间,弗里茨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身体剧烈颤抖,但血流确实肉眼可见地减缓了。埃里希又用撕下的干净布条快速包扎好。“暂时……止住了。”他小声说,额头上也见了汗,显然处理伤口也耗费了他不少精力。
“能走吗?”维克多问弗里茨。
弗里茨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看了一眼自己包扎好的手臂,又看了看维克多,最终咬着牙,艰难地点了点头。
“好。”维克多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我们沿着这片乱石坡,向山谷里面走。尽量保持安静,利用石头和枯树做掩护。汉斯,你负责盯着后面。本诺,皮特,注意两侧。埃里希,你照顾弗里茨和那个手臂受伤的。”他指了指那个抱着胳膊的士兵。
没有异议。求生的**压倒了一切。
维克多率先站起身,依旧低伏着身体,沿着乱石坡嶙峋的边缘,向着山谷深处潜行。其他人紧跟在他身后,脚步放得极轻,呼吸都刻意压抑着。受伤的士兵咬着牙,在同伴的搀扶下艰难移动。
每一声远处传来的枪响或隐约的人声,都让他们心脏骤停,立刻匍匐在地,直到确认危险没有临近才继续前进。冰冷的石头磨破了他们的手掌和膝盖,潮湿的泥土沾满了本就肮脏的军服。
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山谷逐渐变得狭窄,两侧的丘陵更加陡峭。他们找到了一处被几块巨大岩石环绕、相对隐蔽的小凹地。维克多示意大家停下休息。
精疲力尽的人们立刻瘫倒在地,贪婪地喝着水壶里所剩无几的清水。压抑的哭泣声终于从那个额头受伤的士兵那里传来,他捂着脸,肩膀不住地抽动。恐惧、伤痛以及对未来的茫然,在这一刻彻底击垮了他。
本诺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低声道:“妈的,这算怎么回事?连罗森峡谷的影子都没看到,就差点报销在半路上!”
汉斯默默地从自己的干粮袋里掏出最后一点面包屑,分给了旁边那个手臂受伤的士兵。
皮特则凑到维克多身边,压低声音,眼神里带着后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艾伦……刚才……刚才怎么回事?我感觉……好像没那么怕了。还有,那个山坡上的家伙……”
维克多看了他一眼,目光平静:“集中精神,运气好。”他简单地带过,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转而看向埃里希,“看看附近有没有能用的草药,或者水源。”
埃里希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爬出凹地,在附近的岩石缝隙和枯草丛中寻找起来。
维克多靠坐在岩石上,闭上眼睛。他不是在休息,而是在感受。体内的“真理之火”虽然消耗不少,但依旧在稳定地燃烧,并且似乎在缓慢地恢复。刚才的战斗,那种为了保护同伴而催发力量的感觉,让他对“扞卫者”的途径有了更深的理解。守护,并非仅仅是抵挡,在绝境中带领他人寻得生机,同样是守护的一种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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